凶案实录之二 血色救赎(第3/23页)

大妈噤着鼻子东闻西闻,搜寻味道的来源,嘴里还嘀咕着:“怎么感觉我这里味道最臭?别是我带的猪腰子捂臭了吧?”有人闻言捂嘴窃笑。大妈正纳闷,一滴温热的污水滴在额头上,用手一抹,蜡黄恶臭。大妈抬头往行李架上望去,见一个方方正正的编织袋正渗出水来,大滴的水珠悬垂欲滴。大妈扯开嗓子叫起来:“这袋子是谁的?是谁的?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叫了一通,也没人认领。袋子仍不停地向下滴水,臭味越来越浓郁,乘客们都纷纷换到别的车厢去。适逢乘警黄勇巡查到这里,听见一位大妈大喊大叫,问明情况,出于职业敏感,觉得编织袋有些蹊跷,就把它从货架上取下来,放到车厢链接处的地面上。却又怕是有主的物品,不敢擅自打开。让广播员播放了两遍失物启示,也没有人过来认领。

黄勇的怀疑加深,叫来列车长和一名乘务员,当着两人的面打开编织袋,一些好奇心重的乘客也围拢过来观看。袋子里面是一个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塑料布包裹,但缝隙处还是渗出恶臭的黄水来。黄勇时年四十几岁,有近二十年的从警经验,一看到包裹的模样,明白了十之七八,脸上就变了颜色。他喝令着围观乘客退到两米以外,带上白手套,用剪刀剪断捆绑的绳子,然后一层层地打开包裹。

掀开最后一层塑料布,一只人脚赫然映入眼帘,鲜红的趾甲与膨胀腐烂的皮肉相互映衬,情形说不出的诡异。黄勇不肯继续往下看,立刻把塑料布重新盖好。这时围在前面的乘客已经看清包裹里的东西,有女人吓得惊声尖叫起来,男人们也都倒吸冷气,惊骇得连话也说不出了。此前一直吵嚷不休的那位大妈,听说滴在她脸上的竟然是尸水,当时吓得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坐在角落里狠命地揉搓脸上的皮肤。

黄勇驱散围观群众后打开塑料包裹,见里面有一双人腿人脚,均已严重腐烂。他把包裹带到乘警办公室,妥善保管起来。管辖这段线路的土岭警务区探员接到报案后在下一站上了车,对发现碎尸的那节车厢的所有乘客进行盘查,但盘查结果却令人失望。这列慢车运行时间共四十八小时,沿途停靠二百三十个车站,平均每七八分钟就有一批乘客上下车。发现碎尸时列车已经运行四十多小时,横跨三省、九市、十四县。按尸体腐烂程度估计,这包碎尸送上车的时间至少在二十小时以前,而车上的乘客早已全部换过,没有人能说清碎尸是在什么时间由什么人送上车的。

也许凶手在选择列车抛尸时,曾研究过各辆列车的运行时间和乘客特点,刻意避开了特快列车等运行区间长、乘客相对固定的车辆,把产生目击证人的机会减到最小。这是一个思维缜密的凶手,也必将是一个令警方头疼的对手。

5

2002年6月5日黄昏。晴。

铁路公安局土岭警务区会议室。

案情研讨会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会议室里二十余名干警,就有二十余盏烟囱,烟雾弥漫,熏得人直淌眼泪。这些干警从昨天接到报案起,就再没合上眼睛,不眠不休地工作到现在,全靠香烟、浓茶以及胸膛里的一腔怒火提神。

也难怪他们义愤填膺。土岭警务区成立近二十年,几乎年年受到公安部十局的表彰,在管辖的线路内从未发生过重大恶性刑事案件。而这起碎尸案却令他们措手不及、灰头土脸。装有碎尸的包裹在火车上长途运行数十个小时才被发现,仅此一点,就足够背一个处分而有余。

与会干警们分成两派,为是否将案件移交到地方公安局而各执一词。

副警务区长张长弓三十岁出头,年轻气盛,正是亟盼大显身手的时候,他主张警务区独立办案,不将案子移交到地方。此时他正用手指夹着点燃的香烟侃侃而谈:“在我们管辖的线路上发生这样恶性案件,警务区必须把它拿下来,无论有多少困难也不能推卸责任,否则怎能对得起铁警的称号?又怎么面对上级和兄弟单位?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发出协查通报,查清被害人身份。只要把被害人的身份弄清楚,顺着她的社会关系去查,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