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实录之一 死亡签名(第2/46页)

验过尸体,我向陈广汇报检验结果。由于这是我入行后的第一份答卷,汇报时格外谨慎:“死者是一名年约五十岁的男性,全身赤裸,身高一百七十三厘米,体重约七十五公斤。手部皮肤细嫩,可以判断生前不是体力劳动者。皮肤呈鸡皮样,立毛肌收缩,毛囊隆起,有液体渗入皮肤,致使表皮膨胀、变白、起皱,根据这些特征,可以判断死者是在雨中遇害,是昨晚十点到凌晨四点这段时间内。”

陈广城府极深,不露声色,我无法判断他是否满意,只好继续说:“凶手的手段非常残忍,死者的四肢被打断,咽喉被割断,脸上和身上有多处创伤,被割下的皮肉计有一百二十块,由于入刀不深,每一处都不是致命伤。此外,未发现其他创伤,初步判断,死者临死前曾遭受长达三四个小时的凌辱和折磨,导致他流血过多而死。”

陈广含糊不清地嘀咕一句:“大致是这个意思。”又说:“凶手下手这么狠,作案动机很明显。”

我听出他的这句话是在考试,接话说:“基本可以确定是仇杀。死者遭受的是凌迟处死,是古代刑罚中最残忍的一种。”我眼角余光瞥见沈恕也在近处认真聆听,就提高声音,语气中多了一丝卖弄和挑战的意味:“把死者四肢打断,是防止他反抗,把他咽喉割断,是防止他呼喊求救,而用一百二十刀把人活活割死,符合凌迟刑罚规定的刀数。凶手与死者应该有深仇大恨。”

陈广对我突然提高声音有些不满,摆摆手说:“就这样吧,你和其他刑警一起在现场周围找一找,也许有凶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十余名警员,在现场方圆几百米内苦苦搜寻近三个小时,却徒劳无功。昨夜的一场大雨,把所有犯罪痕迹洗刷得干干净净。所谓“刮风减半,下雨全完”,法医在室外现场勘察中,最怕的就是风雨天气。这应该是凶手的刻意安排,在残忍之外,又有着过人的奸猾,这注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对手。

2

2001年7月3中午。晴。

楚原市公安局刑警队。

中午没回市局,就在刑警队食堂吃饭。陈广一言不发,脸色看不出喜怒。我试探着问:“师父,我今天的表现还行吗?”

陈广在鼻孔里“嗯”一声,反问说:“你自己认为呢?”

我诚惶诚恐地说:“都是照书本扒下来的东西,没能提供启发性突破性的线索,宽点打分,勉强及格吧。”

陈广咧咧嘴,表示笑过,说:“你也不用太谦虚,书本上的东西都能灵活运用,就是合格的法医。启发性突破性的线索,不是随便什么人什么时候都能发现的,还需要灵气和运气。我给重案大队提供的尸检结果,与你说的大致不差,对新人来说,你今天的表现算很难得了。”

我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又说:“重案大队的那个队长,才二十来岁吧?看样子,十有八九又是下来镀金的后备干部。”

陈广嘿了一声说:“你才端上警察这碗饭,就敢小瞧人?沈恕可是实打实地凭本事干上来的。硕士毕业后警队工作三年,算起来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吧。”

我暗想:“面相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说明心理不够成熟。”不过我没把这话说出来。

陈广看我半信半疑的模样,说:“沈恕刚到警队报到时,许多人想法和你差不多,警队不同别的地方,刑警的职责是剿匪,但刑警本身也匪气霸气十足,否则怎能降伏得住凶神恶煞的罪犯?沈恕一介书生,又能有什么作为?可是他在报到后的第三天下午,就露了一手,让所有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