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乔治娅开车回家的路上。

夕阳斜斜地照射过来,傍晚的天空抹上了玫红、橘黄、绛紫诸般色彩。

绑架茉莉的歹徒中有一个左手无名指缺失;而闯入塞克莱斯小屋的男子也像是缺了一根手指。这两件事也许并非至关重要,但肯定有密切联系——断指的人可不多见。如果她还在警队的话,就可以查阅犯罪数据库,任何缺了手指的罪犯都能被马上查到。

到了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她掏出手机。自己答应过奥马利会跟他联系,也该这么做,不然就只能这样瞎找乱撞,期待神灵相助了。但乔治娅只盯着手机发呆,直到红灯变绿。

“两局中投手的第二个三振出局……”

收音机里传来芝加哥小熊队的比赛实况。她有时会在车里收听。虽然不是狂热的棒球迷,但播音员喋喋不休的讲解、观众们的哄闹、甚至那风琴声都是“白噪音”1——抚慰她心灵的精神食粮。小时候,父亲常常听棒球赛实况转播,只有这种时候他似乎才心情愉悦,至少不会烦恼发怒;他坐在旧躺椅上,一手拿着啤酒瓶,闭着眼。球员打得精彩时他会微笑,但更多的时候是吼叫和咒骂。尽管如此,比赛进行的那几个小时还是让乔治娅得到片刻的安宁与安全,只因父亲的注意力被分散到球赛上,而不在她身上;这让她有了一丝幻想:如果棒球赛一直这样播下去,该多好啊!那样的话,这人世间还是很美好的,很多事也槽糕不到哪里去。

天色暗了下来,阴影拉得很长。她把车停在离公寓两个街区之处,随后走路回家。路上十分安静,只有流萤闪烁,她的脚步声也很轻。住在街对面的孩子们通常都会大呼小叫地满街嬉闹,此刻却空无一人,大概是因为下雨了,一切都湿漉漉的,他们只好待在家玩电脑游戏,要么就是给母亲们添乱去了。

突然,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直压过来,有点像一股气流直吹向自己。她不假思索伸手去摸西格枪,结果发现没带。她忽地一转身,什么人也没有。乔治娅眯着眼凝视阴暗的夜幕,查看了一下邻居院子边齐腰高的紫杉木栅栏——还是没人,也没可藏之处。她回到街角,看看左右两边的街道,依然是空荡荡的。她顿觉心神不宁!自己的直觉一向都比较准。但话说回来,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威斯康星木屋承受的压力太大,而在日内瓦湖时虽然很安全但那些压力并未得到释放?刚才也许是出现幻觉了。

后来她慢跑着回到公寓大楼。无论追赶塞克莱斯到威斯康星木屋的是谁,都已经看到了乔治娅的车牌,要查到她自然轻而易举。乔治娅再一次凝视暮色渐浓的天空:难道追杀塞克莱斯的人在跟踪自己吗?

除非刚才那不是敌人。罗比·帕克或他的一个下属尾随她也是有可能的,他们只是想看看她查到了些什么。

乔治娅匆匆走到大楼的前门,皮特住在三楼,他屋里的灯亮着。她爬上楼梯到皮特家,心里纳闷着:跟踪者左手是否也缺了根手指?

第二天一早,她听到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声音到她门前戛然而止。她轻手轻脚来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猫眼是去年火灾以后装的。原来是皮特。她伸手准备开门,但又停住了——昨晚的对话结束得可不太愉快。

她上楼跟皮特谈了这件事,以前也和他谈过其他的案子。皮特似乎并不厌烦,而且善于倾听;她这样找人倾诉也有助于理清思路。

“我觉得茉莉正在走出阴影。”乔治娅盘腿坐在沙发上。“如果她父亲不追问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会想起更多的事。”

“那么小的女孩,的确压力很大,”皮特说。他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晒得有点黑,看上去精神饱满,状态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