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力 一个惊喜(第3/8页)

“当我碰到西摩时,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那些爱上你然后就消失的男人。他们挤满了剧院。甚至也受够了那些在后台入口等待我们、给我们写情书和带我们出去吃饭的男人。他们全都有老婆。他们全都有家室,而他们从不……”她把这句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仿佛害怕把它说完,或者是拿不准该怎样结束,“西摩很执着,也很传统。我喜欢那样。他给我送来玫瑰。他在我下午放假时带我去电影院。我们认识不到两个月就结婚了。那是一场不起眼的婚礼,他不想兴师动众,而我的朋友不是那种你愿意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人。我们不想让我的过去跟着我不放。”

贝弗莉嘴里发出一阵喷溅的声音,仿佛刚被饮料呛了一下:“等一下。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可是戴安娜什么都没说。她掐灭自己的香烟,直接伸手另取了一支。她笑了起来,那是苦涩的笑,好像她正望着自己却不喜欢她自己的模样。她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股幻影般的蓝色烟雾:“让我这么说吧,我继承了我母亲的职业。”

拜伦第一次感到无法在笔记本上落笔。他没法给詹姆斯打电话。他不想要那些词语。他不想理解那些事的含义。他飞奔着穿过草地,想把脑子里的想法抛在后面。珍妮笑着叫他等一等,他却跑得更快了。急促的呼吸刺痛了他的喉咙,他感觉两腿就像被剔掉了骨头,但他继续向前跑去。他从那些水果防护笼下爬过去,果香馥郁,悬钩子鲜红,荆棘尖利,一切都让他感到眩晕。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后来,他听到母亲在房子里叫他,但他仍然没有动弹。他不想知道关于特德或父亲的事,以及母亲不愿提及的那份工作,而现在他已经知道,却不知该怎样让自己假装一无所知。如果詹姆斯没叫他记笔记该多好。他就这样躲在下面,直到窥见贝弗莉和珍妮顺着车道漫步而去,挥手告别。她们俩没有手拉手,贝弗莉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戴着那顶紫色的帽子,而珍妮则围着她奔跑转圈。他看见贝弗莉停下脚步叫起来,不过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克兰汉宅在近晚的阳光下闪着白光,在它后面,沼泽锐利的边缘切入天空。

*

詹姆斯第二天一早就打来电话。他很兴奋,因为他正在做一个新的“完美行动”文件夹。他解释说,他重新绘制了拜伦那幅迪格比路的地图,因为拜伦那幅地图的比例尺不对。在他喋喋不休的整个过程中,拜伦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一道窗户的对面,望着窗内的朋友却说不出话来。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詹姆斯问,“你有没有记录下什么?”

拜伦说:“什么都没发生。”

“你是感冒了还是怎么啦?”詹姆斯说。

拜伦擤了一下鼻子,回答说:“我有口臭。”

周末下雨了。雨水把花烟草、飞燕草和长瓣紫罗兰打得平伏在地。他的父母坐在房子里的不同地方望着窗外。有时他们会走过,其中一个会说句话,而另一个似乎只是心不在焉地听。接着,西摩说房子里有股奇怪的气味,一股甜味。他的母亲说,那肯定是她新买的香水。他问为什么那股气味在他书房里,他的镇纸在哪儿。既然说到丢失的东西,他又问起为何支票簿上又有一张空白存根。

戴安娜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仿佛喝的是药。她说,肯定是她在清扫灰尘时移动了镇纸,她稍后会去找找。她坐下来准备让一家人吃饭,看起来疲惫不堪。

“你穿的什么啊?”他的父亲说。

“这个吗?”戴安娜有些吃惊,仿佛片刻之前她穿的还是一件截然不同的衣服,例如一件酒会礼服,或者雅加尼的两件式套装,“哦,这是土耳其式长衫。”

“这是一件嬉皮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