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自由俄罗斯印刷所和《警钟》 第五章(第4/7页)

“说真的,我头脑中经常出现一个思想,而且越来越相信这思想是正确的,那就是应该下定决心,杀死拿破仑。”

“那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但不知您对这事怎么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问道。

“我从没想过。这是您在这么想……”

于是我讲了一件事,这是每逢有人谈到杀人之类的胡话向我征求意见时,我一再讲的。

“您大概知道,查理五世12在罗马的时候,一个少年侍从带他参观万神庙。回到家中,他对父亲说,他当时头脑中出现了一个思想,要把皇帝从最高一层走廊上推下去。父亲勃然大怒:‘你这个……(这里我常常根据未来弑君者的特点,改变一下这句咒骂的话,例如:混蛋,流氓,傻瓜等等)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个罪恶的思想怎么会跑进你的脑袋……要知道,可能这么想的人,有时也许真的会这么干,但是他们从来不会讲出口……’”13

波列斯走后,我决定不再见他。过了一星期,他在我家附近遇到了我,说他来过两次,没找到我,然后谈了一些废话,说道:

“我来拜望您,也是为了告诉您,我发明了一种通信方法,可以与各地的人,比如俄国的人,建立秘密联系。我想,您大概常常需要利用这种通信方法。”

“完全相反,我从来不需要。我给任何人写信一向都不必保守秘密。再见。”

“再见。不过请您记住,如果您或奥加辽夫想听听音乐,我和我的大提琴随时可以效劳。”

“非常感谢。”

我从此没再看到他,但是我完全相信,这是个间谍——俄国的还是法国的,我不知道,也可能是国际的,像《北方》14是国际的刊物一样。

在波兰人的集会上,他从未出现过,也没人知道他。

但蒙托维奇和他的巴黎朋友们经过长时间的物色,终于选中了拉平斯基上校,认为这是远征队最合适的军事领导人。他曾站在切尔克斯人一边,在高加索待过很久,对山地作战十分在行,至于海上作战,自然更不在话下。应该说,这是个不坏的选择。

拉平斯基是名副其实的佣兵队长。他没有任何坚定的政治信念,可以站在革命一边,也可以站在反革命一边,可以站在圣人一边,也可以站在魔鬼一边。从出身说,他属于加西亚的小贵族,从教养讲,却属于奥地利军人,像崇拜圣地一样崇拜维也纳。俄国和俄国的一切都叫他切齿仇恨,简直誓不两立。他是个老练的军人,长期以来出生入死,还写过一本关于高加索的别致的书15。

“告诉你们,我在高加索碰到过这么一件事,”拉平斯基常说,“一个俄国少校带着自己的全家老小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不知怎么搞的,也不知为什么,他抓走了我们的一些人。我得知这事后,对大家说:‘这是什么?这是耻辱和丢人,你们居然像娘们一样被人偷走!到他的庄园去,看到谁就抓谁,全都带到这儿来。’你们知道,这些山民是用不到你多讲的。好,到了第二天或第三天,少校的一家全被我们抓来了:仆人,老婆,孩子;至于少校本人,他不在家。我派人通知他,只要他把我们的人放了,再付一笔赎金,我们马上把俘虏送还他。当然,我们的人被送回了,赎金也付了,我们也把那些莫斯科客人放了。第二天,一个切尔克斯人来找我,说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我们昨天释放俄国人时,把一个四岁的孩子忘了,他那时正睡觉呢……所以我们忘了他……现在怎么办?’哼,你们这些畜生……什么事也办不好。孩子在哪里?‘在我那儿;孩子又哭又闹的,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家中了。’好,看来这是真主要让你发一点小财呢,我不想插手……你就通知他们,说他们把小孩忘了,你找到了他,叫他们出一笔赎金给你。我的切尔克斯人一听,眼睛发亮了。当然,父母正在担心,乖乖地把切尔克斯人要的钱如数送到了……这种事真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