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国(1852—1864) 第七章 德国流亡者1(第4/17页)

任何俄国人一旦登上舞台,德国人便会愤愤不平,表示惊讶;不久前他们还对我们的学者感到诧异,因为这些人居然想在俄国的大学和俄国的科学院中成为教授。在外来的“同仁”眼中,这简直是胆大包天,忘恩负义,侵占了别人的位置。

马克思对巴枯宁非常熟悉,知道他几乎为德国人丧生,死在萨克森刽子手的屠刀下,然而他却把巴枯宁说成了俄国间谍。他在自己的报上编了一大篇故事24,说这是乔治·桑听赖德律-洛兰讲的,后者在当内政部长时看到了一份对他的名声不利的书信。巴枯宁那时蹲在监狱里等待判决25,压根儿没想到这种事。诽谤要把他推向断头台,最终切断殉难者与暗中同情他的群众之间感情上的联系。巴枯宁的朋友阿·雷海尔写信到诺昂,问乔治·桑是怎么回事。她马上答复了雷海尔,并向马克思的报纸的编辑部写了信,对巴枯宁表现了伟大的友谊,声明她从来没有与赖德律-洛兰谈到过巴枯宁,因此她不可能复述报上谈到的事。马克思很有办法,他发表了乔治·桑的信,加了个注,说那则关于巴枯宁的消息是他“不在的时候”登载的。

收场完全是德国式的,它不仅在法国不可能(因为那里对名誉问题一丝不苟,发行人会用一大堆漂亮的词句、拐弯抹角的语言和道德说教,掩盖这种肮脏勾当,最后表示别人恶意利用了他的信任,他为此表示失望),甚至在英国,尽管那里的报刊发行人毫无礼貌,他也不敢把责任推在同事身上。26

我到伦敦后过了一年,马克思一派对巴枯宁又进行了一次肮脏的诬蔑,而当时巴枯宁已关在阿列克谢耶夫三角堡中。27

英国自古以来就号称是受迫害者的祖国,可是在这里却出现了一种非常特殊的现象,戴维·厄克特28便属于这种现象,这是一个有才能的、精力充沛的人,保守派中一个激进的怪物。他被两个思想搞糊涂了,一个是:土耳其是最优异的国家,有着远大的前途,因此他吃土耳其的饮食,洗土耳其的澡,坐土耳其的沙发……第二个思想是:俄国的外交手腕是全欧洲最狡猾的,神秘莫测,它收买和欺骗了世界各国所有的国务活动家,尤其是英国的政界人物。厄克特花了几年工夫想寻找证据,证明帕默斯顿已被彼得堡政府收买。他就这事发表了文章和小册子,向议会提出意见,在大会上呼吁。起先大家听了他的话很生气,驳斥他,咒骂他,后来习惯了,不论被指责的人还是听的人都一笑置之,不再理会……等他讲完便哄堂大笑。

在一个主要组织的一次大会上,厄克特又大放厥词,发挥自己的先入之见,竟然忘乎所以,指责科苏特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如果他还没有被俄国收买,那么一定处在一个显然在为俄国卖力的人的影响下……这个人便是马志尼

厄克特像但丁的弗兰采斯加29,这天再也讲不下去了。他提到马志尼的名字,便引起了震耳欲聋的嘲笑声,以致戴维本人也发现,他不仅不能靠弹石器打死这个意大利的歌利亚30,还会扭伤自己的胳臂。

如果有个人认为,并公开宣称,从基佐和德比到埃斯帕特罗31、科布登32和马志尼,都是俄国间谍,这对马克思(天下第一号怀才不遇的天才)周围那帮得不到大家承认的德国政治家说来,自然如获至宝。这些人出自无法施展的爱国抱负和骇人听闻的自命不凡,建立了一所高等学府——造谣学校,对政治舞台上一切比他们幸福的人,无不百般猜疑。他们缺少的只是光明正大的名义,厄克特把它给了他们。

戴·厄克特那时对《广告晨报》33(一份靠最奇怪的方式维持的报纸)有很大影响。这份报纸不论在俱乐部里,在大书报摊上,还是在正派人的案头,都不能找到,但它的发行量却超过了《每日新闻》,直到最近才在《每日电讯报》《明星晨晚报》等廉价报纸的竞争下退居次要地位。《广告晨报》纯粹是英国现象,这是饮食业的报纸,任何一家酒店都不会没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