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柜(第2/4页)

她又说了:

“你就随心所欲吧,我的猫咪。”

我满腹狐疑地审视了这个房间,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我还没有脱去外衣,她就飞快地脱得精光,钻进了被窝。她笑了起来,说:

“喂,你怎么了?为什么发呆?来吧,快点来吧!”

我学她的样,也脱光了衣服,跟她睡在一起了。

五分钟以后,我恨不得穿上衣服立刻就走掉。但是,一想到独自在家时那种难以忍受的厌世感,便又留了下来,再也毫无动弹之力。尽管对这张人人都来纵欲的床铺深感厌恶,我仍然凑合将就。我原来觉得,这个女人在游乐场吊灯的光照下,肉欲的魅力四散,而现在一搂在怀里,就兴味全无了。此时,紧贴我肉体的,只不过是一个俗不可耐、司空见惯的妓女,她的吻虚情假意,装腔作势,还散发出大蒜的臭味。

我开始跟她闲聊。

“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吗?”

“到一月十五号就半年了。”

“以前住在哪里?”

“以前住在克洛泽尔街,可是,那个看门女人老跟我作对,我就搬走了。”

于是,她打开话匣子,没完没了讲述那看门女人如何如何造谣毁谤她。

忽然间,我听见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有响动。最初是一声叹息,接着是轻轻的响声,轻虽轻,但很清晰,好像是有人在椅子上转了一下身。

我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声音?”

她镇定自若,从容答道:

“别害怕,我的猫咪,是邻居家的声音。壁板太薄,隔壁房间的声音,这边全都听得清。这房子真差,就像是用纸板搭成的。”

我全身慵倦乏力,便又钻进了被窝,继续跟她闲聊。这时,我也像很多男人一样,被某种愚蠢的好奇心所驱使,想打听打听这种女人第一次失身的经历,想撩开她们原罪的面纱,似乎是为了从她们遥远的历史中找到清白无辜的痕迹。也许还为了通过她们迅速追忆中某一两句流露出真情、诚挚与天真无邪的话语,而爱上她们。因此,我紧盯着她盘问最初是跟哪些人偷食禁果的。

我知道她很可能不会讲真话。那无关紧要,我总能从她的谎话里,发现某种真挚感人的东西。

“说吧,告诉我那人是谁?”

“是个自己有游艇的阔佬,我的猫咪。”

“原来如此,那么告诉我是在什么地方?”

“那时我在阿尔让特伊。”

“你当时是干什么的?”

“我在一家饭店当使女。”

“哪家饭店?”

“水手饭店,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博南芳开的那家。”

“就是。”

“那个家伙是怎么把你弄到手的?”

“我正在为他铺床时,他就强暴了我。”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我的一位医生朋友的妙论,他是一位既善于观察又有哲学头脑的人,长期在一家大医院里任职,每天都能接触到那些未婚先孕的姑娘与公开卖淫的妓女,耳闻目睹了那些妇女的种种羞耻与苦难,深知那些口袋里有钱、到处拈花惹草、淫害女子的阔佬。

他常对我大发妙论,说:

“一个女孩子头一次失身,倒经常是被她那个阶级中与她身份地位相同的男人拖下水的,在这方面,我做了不少册的考察纪录。人们总是谴责有钱人摘取了普通百姓女孩的童贞之花。其实,真相并非如此。富人经常是用钱去购买已经采下来的花朵,他们有时也采花摘花,不过摘下来的都是第二茬开放的花,他们老采不到第一茬的鲜花。”

一想起这番妙论,我便转过身来,对眼前的这位性伙伴,笑着说:

“你该知道,你的故事我了如指掌,那个有游艇的家伙并不是你的第一个相好。”

“哦,他就是,我的猫咪,我向你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