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桶(第2/3页)

于是,她就去找公证人,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给他听。公证人劝她接受希柯的建议,但要他每个月付五十个埃居,而不是三十个,因为她的农场至少也值六万法郎。

“如果您再活上十五年,他按这个数付款,总共才付出四万五千法郎。”公证人这样说。

一个月可以收进五十个埃居的这个前景,简直叫老婆子向往得全身发抖;但是,她仍然疑虑重重,总害怕天有不测之风云,害怕其中会暗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她在公证人那里磨磨蹭蹭直到晚上,不断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进行咨询,始终下不了决心。最后,她总算吩咐公证人替她准备一个字据。她脑袋昏昏沉沉地回到家里,就像猛喝了四坛新酿的苹果酒。

当希柯来讨她的回话时,她故意让客店老板先恳求了半天,声称她不同意,实际上,她是心里在犯嘀咕,害怕希柯不会同意每月给她五十埃居。最后,由于希柯一再恳求,她终于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希柯失望得跳了起来,当即一口拒绝。

于是,为了说服客店老板,她便开始推算自己还能活多久,她论证道:

“我最多再活五六年,决不会再多了。我眼下快满七十三岁,身子骨并不硬朗。有一天晚上,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似乎我的五脏六腑被掏空了,而且孤立无援,得不到救助。”

但客店老板可不轻易上当:

“得啦,得啦,精明的老太太,您结实得像教堂里的钟楼。您至少能活到一百一十岁。将来,肯定是您给我送葬。”

这两个讨价还价,花费了整整一天。老婆子寸步不让,到头来,还是希柯同意了她的要求,答应每月付五十个埃居。

第二天,他们签订了契约。老婆子还额外要希柯付了十埃居的成交金。

三年过去了。那老婆子的身体仍然结结实实,像有魔法护身。她似乎一天也没有见老,希柯真是大失所望。他觉得自己付这笔月金似乎已付了半个世纪,他上当了,受骗了,倒了大霉。时不时,他跑去看望这位女农场主,就像在七月里,人们常到地里去,看麦子是否已经熟透,能否开镰收割,老婆子接待他时,眼里闪着狡黠的目光,似乎在庆幸自己成功地耍弄了对手;希柯一见她此种神情,很快就登上了他的马车,扬鞭而去,嘴里低声骂道:

“老骨头,你怎么还不死!”

对此,他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他一看见老婆子,就恨不得把她掐死。他的恨,可谓咬牙切齿,可谓恨之入骨,如同乡下人被偷被盗之后那样不共戴天。

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找法子,寻出路。

终于,有一天,他又来到农场看望老婆婆,他兴高采烈地搓着双手,如像他第一次来跟她谈交易时那样。

两人闲聊了几分钟后,客店老板表明来意:

“我说,大娘,您到埃佩维尔时,怎么从来不到我的小店去吃顿饭?对此外界有人在说闲话,说咱们的交情破裂了。我听了很难过。您知道,在我那里吃饭,您不用付一个子,一顿饭的钱,我不在乎。只要您想来,您就尽管来吧,您的光临,只会叫我高兴。”

玛格洛瓦尔老婆婆可不等到他再次邀请,次日就满足了希柯的心愿。她坐上带篷马车,由长工塞莱斯坦驱车到市场去办事,途中,她就毫不客气地把马拴在客店老板的马厩里,通报她要吃客店老板许下的那顿饭。

希柯喜出望外,把她当贵夫人一样热情招待,给她端上子鸡、灌汤、香肠、鳗鱼、羊腿以及肥肉炖白菜。但是,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吃,因为她从小就节制饮食,一向只喝点汤,吃一块黄油面包,如此而已。

客店老板一个劲地劝她进菜,结果大失所望。她既不喝酒,也拒绝用咖啡。客店老板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