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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督进了大楼,走到接待台前说,早安,我代表天佑保险与再保险公司,希望与社长先生谈谈;如果您来这里是为了保险业务,也许与一位经营人员谈谈为好;你说得完全对,原则上是这样的,但我来贵报不是为了纯技术性事务,所以必须直接与社长先生谈;社长先生不在报社,估计下午之前不会来;那么,你看我应该和谁谈,谁最合适呢;我想应当是编辑部主任;既然如此,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请记住,说天佑保险与再保险公司求见;不想把姓名告诉我吗;说天佑公司就够了;啊,我明白,公司名称中含有您的名字;正是这样。接待员打电话,说明情况,挂断电话以后说,马上就会有人来接,天佑先生。几分钟过后来了一个女人,我是编辑部主任的秘书,请跟我来。他跟着女秘书穿过一道走廊,心情平静,但是,突然之间意识到这一步考虑不周,过于鲁莽,他觉得腹部受到重重一击,喘不过气来。还有时间退出,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请求原谅,真糟糕,我忘记带一份极为重要的文件,没有它不能与主任先生谈话,但这不是真话,文件就在这里,就在外衣里面的口袋中,警督先生,酒已经斟满,现在除了喝下去没有别的办法。女秘书请他走进一间陈设简朴的小客厅,几只旧沙发像是来到这里就为了平平淡淡地度过漫长的一生,小客厅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几份报纸,书架上的书显得有些凌乱。请坐,主任先生请您稍等片刻,他正忙于处理一件事情;很好,我等一等,警督说。这是他的第二次机会,如果现在离开,沿着把他带入罗网的这条路回去,他还能够脱身,就像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灵魂的人一样,他觉得他的灵魂不够理智,灵魂不该把人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恰恰相反,应当阻止他们,让他们好自为之,因为灵魂一旦离开人体,几乎总是要迷失方向,不知道向何处去,并非只有坐在出租车的方向盘后面才能学到这些东西。警督没有走,现在酒已经斟上了,斟上了。编辑部主任走进来,请原谅,让您等这么长时间,手头有件事处理到一半,无法脱身;没关系,您能接见,我非常感谢;根据他们对我说的,您的事情似乎属于行政范围,尽管如此,请告诉我,天佑先生,我在哪方面能为您效劳。警督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第一个信封,请您读一读里面的信件,我将非常感谢;现在吗,编辑部主任问;是的,现在,不过首先我应当告诉您,我不叫天佑;那么,您的名字;读完信您就会明白。编辑部主任撕开信封,打开折叠着的信纸,开始读信。他刚读了前几行就停住了,迷惑不解地望着面前这个人,仿佛在问他,更明智的做法是否是到此为止。警督打个手势请他继续读下去。直到把信读完他再也没有抬头,恰恰相反,随着一句一句往下读,他的头仿佛埋得越来越低,再也抬不起来,好像看见了生活在万丈深渊中的那些骇人听闻的生灵以后,再也不能以原来那张编辑部主任的脸出现在人世之间。他精神恍惚,默默不语,最后才慢慢抬头看了看警督说,请原谅我冒昧地问一声,先生您是谁;信上有我的签名;对,我看到了,名字在这里,但名字只不过是一个词语,完全不能解释它所代表的那个人;我更倾向于不告诉您,不过我理解您需要知道;既然如此,请说吧;不,在您以名誉担保这封信在您的报上刊登之前,我不会告诉您;社长不在,我无权许诺;接待厅的人告诉我社长下午才会来报社;确实,是这样,大概四点钟左右;那么我到时候再回来,但是我现在应该让您知道,我随身还带着一封与这封完全相同的信,准备在你们对此事没有兴趣的情况下交给另外一位收信人;我想是另一家报纸;是的,但绝不是刊登了那张照片的报纸中的任何一家;我明白,但无论如何,对于那家报纸是否愿意承担传播您描述的这些事实必然会产生的风险,您不可能有把握;我没有任何把握,我是把赌注压在两匹马上,冒的是两匹皆输的风险;我相信,如果您赢了的话,风险会更大;如果你们决定刊登的话,也是如此。警督站起身,我四点一刻再来;请带上您的信,因为我们之间还没有任何协议,我不能也不应该把信留下来;谢谢,这样我就不用向您讨还了。编辑部主任用小客厅的电话接通了女秘书,对她说,陪这位先生到门口,记住,他四点一刻再来,你到门口去接,并陪他到社长办公室;是,先生。警督说,那么,再见了;对方回答说,再见。两人握手告别以后,女秘书把门打开,让警督先过去,请跟我走,天佑先生,她说。到了走廊上,她又说,请允许我说句话,您是我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叫天佑的人,我想都没有想到过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个人名叫天佑,大概挺有意思;为什么;因为真的很好玩,名字叫天佑;这确实是最好的回答。他们到了接待厅。我在约定的时间在这里等您,女秘书说;谢谢;再见,天佑先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