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儿(第2/5页)

一日.见长鬣人亦杂俦中。儿审之确,阴缀系之。渐与语,诘其居里。答言:“北村。”亦询儿,儿伪云:“山洞。”长鬣怪其洞居。儿笑曰:“我世居洞府,君固否耶?”其人益惊,便诘姓氏。儿曰:“我胡氏子。曾在何处,见君从两郎,顾忘之耶?”其人熟审之,若信若疑。儿微启下裳,少少露其假尾,曰:“我辈混迹人中,但此物犹存,为可恨耳。”其人问:“在市欲何作?”儿曰:“父遣我沽。”其人亦以沽告。儿问:“沽未?”曰:

“吾济多贫,故常窃时多。”儿曰:“此役亦良苦,耽惊忧。”其人曰:“受主人遣,不得不尔。”因问:“主人伊谁?”曰:“即曩所见两郎兄弟也。

一私北郭王氏妇,一宿东村某翁家。翁家儿大恶,被断尾,十日始瘥,今复往矣。”

言已,欲别,曰:“勿误我事。”儿曰:“窃之难,不若沽之易。我先沽寄廊下,敬以相赠。我囊中尚有余钱,不愁沽也。”其人愧无以报。儿曰:“我本同类,何靳些须?暇时,尚当与君痛饮耳。”遂与俱去,取酒授之,乃归。

至夜,母竟安寝,不复奔。心知有异,告父同往验之,则两狐毙于亭上,一狐死于草中,喙津津尚有血出。酒瓶犹在,持而摇之,未尽也。父惊问:“何不早告?”曰:“此物最灵,一泄,则彼知之。”翁喜曰:“我儿,讨狐之陈平也。”于是父子荷狐归。见一狐秃尾,刀痕俨然。自是遂安。而妇瘠殊甚,心渐明了,但益之嗽,呕痰辄数升,寻愈。北郭王氏妇,向祟于狐;至是问之,则狐绝而病亦愈。翁由此奇儿,教之骑射。后贵至总戎。

据《聊斋志异》手稿本

[白话]楚地有一个商人,在外地做买卖。他的妻子独自在家里居住,夜里梦见与一个陌生男人交合,惊醒后用手一摸,身边睡着个短小的男子。再观察男子的神情,她发现这个男人和平常人不一样,于是知道自己遇上了狐狸精。过了片刻,那男人跳下床,没有打开房门就消失不见了。商人的妻子到第二天晚上就让做饭的老太太来陪着她睡觉。她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平时在另外一张床上睡,这时也叫来睡在了一起。到了深夜,老太太和孩子都睡了以后,狐狸精又溜了进来,商人的妻子于是喃喃地说起梦话来。老太太听到后喊叫起来,狐狸精就匆忙离开了。从此以后,商人的妻子就恍恍惚惚的,好像丢失了魂魄一样。一到了夜里,她就不敢吹灭蜡烛,还告诫儿子千万不要睡熟。这天夜已经很深了,她儿子和老太太身子倚靠在墙上打起盹来。等他们醒来一看,商人的妻子不见了,起初以为她是出去解手,但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回来,就惊疑起来。老太太很害怕,不敢出去寻找。商人的儿子就自己拿着灯火照着四处寻找。他找到另一间屋子里,只见母亲正赤裸着身子躺在那里,儿子走近前来扶她,她也毫不害羞遮掩。从这以后,商人的妻子发了狂,每天白天都忽而唱歌喊叫,忽而啼哭怒骂;到了夜晚就讨厌和别人睡在一块儿,她让儿子睡在另外一张床上,把老太太也打发走了。儿子每次在夜里听见母亲发出欢笑说话声,就点起灯来照看。母亲反而怒骂儿子,儿子也不在意,因此人们都觉得这孩子的胆量大。但是儿子白天嬉笑玩耍却没有分寸,天天学泥瓦匠的样子用砖头石块往窗户上垒,家里人劝阻也不听。要是有人拿掉窗上的一块石头,他就躺在地上打滚,撒娇哭闹,大家都不敢去触犯他。过了几天,两个窗户已经让他堵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亮也不透。垒完墙,儿子又和起泥来涂抹那堵砖墙上的墙缝,他整天不停地干,也不怕吃苦受累。涂完墙以后,没什么事儿可干了,他就拿着厨房里的菜刀“霍霍”地磨个不停。看见他的人都讨厌他的顽皮,不把他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