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本序(第4/5页)

阿廖沙最初阅读的大多是一些通俗读物,有许多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好书不多。在长期大量阅读过程中他才逐渐接触到了司各特、巴尔扎克、普希金、莱蒙托夫、屠格涅夫等艺术大师的作品,也只有在这些精品里他才得到了真切的感受。“这是一本普希金的长诗。我一下子就把它读完了。我当时的心情,就好像偶然走进一个从未去过的美丽的地方时产生的贪婪感那样,总想一下子就把它走遍了……那儿百花盛开,阳光灿烂。”“我想读像奇妙的巴尔扎克写的那些使人激动、令人高兴的书。”作家还特别追忆了当年在作坊里朗读莱蒙托夫的长诗《恶魔》时的情景:“这首长诗使我很激动,让我感到既痛苦又甜蜜。我的声音断断续续,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已看不清诗行了。但使我更激动的是作坊里的那种哑然无声、小心翼翼的氛围,整个作坊都在沉重地翻腾起来,像一块磁铁似的把人们都吸引到我的周围来了。”阿廖沙正是在这些经典作品里体会到了什么叫好书,也懂得了好书对自己是多么重要:“正是这些好书,使我在心中形成了一种坚定的信念: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孤单人,我是不会沉沦的。”也正是这些好书“使我不易受到种种病毒的侵害”。那些英雄人物“教我做一个坚强的人,不要屈服于环境”。“大仲马的主人公让我产生某种去为重要而又伟大的事业献身的愿望。”

在阿廖沙的成长过程中,有两种因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一是现实生活中的积极力量,即那些善良、正直的人们给了他“蜜”,给了他力量,使他看到了光明;二是大量优秀的文艺作品像甘露一样滋润着他的心田。好人的榜样和好书的熏陶培育了他一副刚正不阿的坚强性格。阿廖沙不仅是个善良的有正义感的孩子,而且有理想有抱负。他在现实中看到了如此多的“铅一样沉重的丑事”,从懂事时候起,便下决心要变革现实,改变现状。他刚走进“人间”不久,就透露过这样一种想法:“去当强盗多好呀!去打劫那些贪婪的财主,把抢来的东西分给穷人,让所有的人都吃饱,都快乐,不再嫉妒,不再像恶狗那样相互乱咬。”他想跑到外婆的上帝那儿去,告诉他人间的实情:“人们生活得多么糟糕!”希望上帝赐给他一种智慧,这种智慧能“把一切改变成另一种样子,人们能过更好的生活”。这当然是小孩子的一种天真的幻想。不过这也说明,阿廖沙的确从小就有了忧国忧民的思想,有一颗像丹柯那样为人民献身的红心。

阿廖沙的成长道路是一条艰苦卓绝、复杂曲折的苦难历程。在漫长的茫茫暗夜里,他抗击强暴,历尽磨难,克服了多少艰难险阻;他有过彷徨,有过失落,产生过孤独感,甚至在黑暗中被毁灭的意识。“在我周围好像有一锅肮脏的稀粥在沸腾,我觉得我也慢慢地在里面被煮得稀烂了。”“难道整个生活都是这个样子吗,我也要像这些人一样生活下去,而找不到也看不到任何改善吗?”“我和大家一样漂浮在同一条江河里……我常觉得我会沉到深水底下去。”但是,“我愤怒而又顽强地抵抗着这种强暴”。阿廖沙与众不同之处,正在于他能“愤怒而顽强地抵抗强暴”。阿廖沙最不能容忍的是人们的软弱、忍耐和听天由命的宿命论思想。人们常对他说:“你就忍耐吧,都是上帝的安排。人啊!毫无办法,我们命该如此。”甚至连他最亲爱最信任的外祖母也劝导他:“要忍耐,阿廖沙!”但是,他认定,他决不能走这条老路。他坚决地说:“没有任何东西要比忍耐、比屈从于外在条件的力量更可怕更使人残废的了。”圣像作坊的画像师日哈列夫特别指出了阿廖沙的这一性格特点,并夸奖他说:“你是谁?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一个孤儿,我比你几乎年长三倍,可我却要夸耀你,那是因为,你对任何事情,从不背过脸去,而是正视一切!你要永远这样坚持下去。这很好。”敢于面对一切,正视一切,刚正不阿——这就是阿廖沙在苦难的岁月中形成并坚持一生的品德和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