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本序(第2/5页)

有些事直接发生在阿廖沙身上,而更多的丑事、恶行是与阿廖沙没直接关系的,但阿廖沙是个正直、善良,有正义感有同情心的孩子,对自己身边发生的坏事不能视而不见,每发生一件丑事都会引起他的不安和愤懑。在黑暗的俄罗斯现实中,到处都充斥着愚昧、落后、野蛮、自私、无耻的小市民习气,他们以折磨别人为乐,玩弄他人为荣。街头巷尾表演着一幕幕令人愤慨、毫无人性的恶作剧。轮船上新来了一个当过兵的小伙计。厨师派他去宰鸡时,跑了好几只鸡,小伙计急得哭了起来。这事不仅没有引起人们的同情,反而引起一群人的哄然大笑。他们把小伙计围了起来,有的人用手指去戳他,有的人拽他衣服,用各种荒唐的话取笑他,像捉弄小山羊似的拿他取乐,甚至有人把一个带柠檬皮的小勺子系在他围裙上,小伙计走动起来,小勺子就在他背上左右摆动。这就引起围观者更狂热的哄笑。小伙计像一只被逮住的小耗子似的陷入了绝境,以致拿起刀来要自杀。作者写道:“看到他们这种野蛮的哄笑,我恨不得向他们扑过去,用劈柴敲破他们的脑袋。”市场上,商店里的那些老板和财主们也是一些极其缺德而又庸俗虚伪的人,是一帮骗子。阿廖沙在鞋店当学徒时,就亲眼目睹了店老板及其掌柜做买卖时的拙劣表演。顾客进店时,他们笑脸相陪,阿谀谄媚,甚至可以跪在顾客的脚下;顾客一走,他们马上变脸,用最肮脏的语言在背后辱骂他们:“呸,跑来一头母猪!这蠢货在家里待得发闷了,到店里来闲逛。你要是我的老婆,我就……”还有,那个毛皮店的老板也是个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的市侩。他店里有一个伙计叫米什卡。米什卡患有暴食病,他的食量之大,让整个市场的人都吃惊。店老板竟拿他做赌博的工具,拉别人进行打赌:“谁敢拿十卢布打赌?我赌的是,米什卡在两小时内吃完十俄磅火腿。”于是周围立刻聚集了大群围观者,有说有笑地观赏这位暴食者吃肉的狼狈相。暴食者直吃得脸色发黑,耳朵变青,眼睛鼓了出来,并且呼吸困难。阿廖沙叹息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使这些笨重得像生铁般的商人要去围住一个不幸的小伙子,为什么他的暴食病竟会使他们开心呢?”“我给自己作这样的解释:他们玩这种残酷的不聪明的把戏,只不过是对那种吞没一切的寂寞力量的一种无力抵抗罢了。”

特别让阿廖沙恼恨得发疯的是人们对待妇女的态度。在旧俄时代,妇女处于最底层的地位,因此她们受到的压迫、受到的摧残也是最深重的。社会的各个阶层,各种行业,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凌辱、作践妇女的事情。阿廖沙在船上的时候,经常看见码头上有一群搬运木柴的妇女,她们背着架子,把木柴放在架子上从岸上背下来,本来就很辛苦了,一些船员竟毫无羞耻、毫无顾忌地对她们动手动脚,摸她们的奶子和大腿。这种粗野无耻的行径让阿廖沙义愤填膺:“我很想哭。泪水在胸中沸腾,好像心在泪水中煮着,这是很痛苦的。”又如,在阿廖沙当时住处附近的院子里住进了一个裁缝及其娇小的太太。当地兵营里的那些军官老爷们,由于闲极无聊,竟蓄谋演一幕让裁缝太太难堪的歹毒的恶作剧。他们轮流地每天给裁缝太太写求爱的纸条,诉说他们对她的爱慕之情。她有时只好写些婉言规劝的回信。于是军官们便聚在一起,朗读她的回信,以此取乐并嘲笑她。然后又用另一个人的名义继续给她写纸条,没完没了地骚扰这个女人。兵营的勤务兵西多罗夫更是一个无耻之徒,他用抱怨自己军人生活的手法去诱骗女人的善良感情,用甜蜜的谎言把她们迷倒,得手后便把自己的胜利讲给别人听,并把这个女人转手给别人。“这种行为刺痛了我的心,我非常生气地问这个兵,为什么大家都要去骗女人,对她们撒谎,然后又去玩弄她们,再把她们转给另一个人,并且还常常打她们?”更让阿廖沙气恼的是下面一件事:有一天早晨,在一家妓院门口,一个门房从一辆马车上拖下一个姑娘。他抓住姑娘的两只脚,姑娘的袜子皱成一堆,身体露到腰边,门房又笑又喊,使劲地拖她,并向她身上吐口水。姑娘从车上滑下来,背脊、脑袋和发紫的脸都碰在车座上、脚蹬上,脑袋撞在石头上。门房却继续拽着她的两条腿,倒退着,像拖死尸一样,把她拖到人行道上。阿廖沙看见后气疯了,跑过去,挥拳打倒了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