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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很喜欢孩子。即使对我厌烦了,我还是不理解他怎么能硬下心来离开孩子。这真是不可思议。就是现在,我也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最后,她把斯特里克兰德写来的信拿给我看。我本就对这封信充满好奇,只是不敢贸然提出要求来看。

亲爱的艾米:

我想你在公寓里会看见一切都井然有序。我把你的吩咐都转告给安妮了,你们回家后,晚餐会准备好的。我不会在那里迎接你们了。我已经决意离开你了,明天早上要去巴黎。我到巴黎时会把这封信寄给你。我不会回来了。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你永远的

 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丝毫歉疚。你不认为这实在太没有人情味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这封信是很奇怪。”我答道。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不是原来的他了。我不知道那个把他拐到手的女人是谁,但是她已经让他变成另一个男人了。显然,这事儿发生很久了。”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弗雷德已经弄清楚状况了。我丈夫说,他每个星期都要到俱乐部打三四次桥牌。弗雷德认识那个俱乐部的一个会员,跟他说查尔斯是一个打桥牌的好手。那人听了大吃一惊,说他从来没有在打牌的屋子见过查尔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料想查尔斯在俱乐部打桥牌时,实际上在和那个女人鬼混。”

我半晌没有吭气。然后,我想到了他们的孩子。

“这事要向罗伯特说明白是很难的。”我说。

“哦,我还没有对他们透风呢。你看,我们回城的第二天,他们就都回学校去了。我稳住了情绪,说他们的父亲为生意的事外出了。”

心里藏着突如其来的秘密,还要保持恰如其分的常态,是很不容易的,而且还须打起精神准备好一切东西,让孩子安心地去上学。斯特里克兰德太太的声音又哽咽了。

“对他们来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可怜的宝贝?我们今后可怎么生活呢?”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看见她的手一会儿攥着,一会儿又松开,有点痉挛。那种痛苦是刻骨铭心的。

“如果你认为我能帮上忙,我当然可以去巴黎一趟。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究竟要我干些什么。”

“我想让他回来。”

“我听麦克安德鲁上校说,你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

“我永远不会和他离婚,”她用一种决绝的口气回答说,“把我的态度转告他,他永远别想和那个女人结婚。我像他一样固执,我永远不会和他离婚。我要为孩子们着想。”

我想,她多说这些话是要向我表明她的态度,但是我觉得这种态度与其说是母爱,不如说是自然而然的嫉妒心理。

“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我不知道。我只想他回来。如果他能回来,我会不计前嫌,一切照旧。毕竟,我们结婚已经十七年了。我是一个心胸宽厚的女人。只要我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些什么,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他一定要知道这样迷恋女人是不会长久的。如果马上回来,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斯特里克兰德太太对闲言碎语这样计较,让我颇有感触,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别人的看法在一个女人生活里竟有如此大的分量。这会在她们最深邃的情感上投下一道不真挚的阴影。

斯特里克兰德目前待在哪里,还是有人知道的。他的合伙人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信,寄给他的银行,谴责他藏匿起来的行为。斯特里克兰德在一封口气嘲讽的回信里告诉他的合伙人,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他显然住在一家旅馆里。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家旅馆,”斯特里克兰德太太说,“不过弗雷德很清楚。他说这家旅馆非常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