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室(第3/4页)

“噢,是的,”看着那颗小星星的丽森小姐说,“我就像那些天文学家一样,知道火星人明年秋天会流行什么样款式的衣服。”

“哟,是真的吗,”朗纳克小姐说,“你所指的那颗星是仙后星座里的伽玛星。它的亮度和二等星差不多,它的子午线程是——”

“哦,”那位非常年轻的埃文斯先生说,“我觉得叫比利·杰克逊这个名字要好听得多。”

“我同意,”胡佛先生喘着粗气,反对着朗纳克小姐,“我认为丽森小姐像以前那些年长的占星者们一样,有给星星起名字的权利。”

“哟,真是这样吗?”朗纳克小姐说。

“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是颗流星,”多恩小姐说,“星期天我在康奈岛的游乐场里打枪,打了十枪,九枪打中了鸭子,一枪打中了兔子。”

“从这里看它,不是那么清楚,”丽森小姐说,“你们应该在我的屋子里看。你们知道,从井底下甚至是白天也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到了晚上,我的房间就像是煤矿的一个竖井,从那里望出去,比利·杰克逊就像是黑夜女神扣在她睡衣上的一个钻石别针。”

之后有一段时间,丽森小姐不再把多得吓人的材料拿回家来打了。她早晨出门以后,不是去工作,而是一家公司一家公司的上门去找活,可是各家的办事员们都是傲慢地传达着他们老板的旨意,他们冷冰冰的拒绝叫她的心都快要凉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

有一天傍晚,丽森小姐筋疲力尽地爬上帕克太太家的台阶。她平时从饭店吃过晚饭回来,也就是这个时间。可是今天她却是饿着肚子的。

丽森小姐刚进到门廊,就被胡佛先生撞上了。胡佛先生抓住这个机会,请求丽森小姐嫁给他,他肥胖的身躯像一座快要发生雪崩的雪山,向她压了过来。丽森小姐躲了一下,碰到了楼梯的栏杆上。胡佛先生想要抓住她的手,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她抓着栏杆,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往上挪。她经过了斯基德先生的门前,斯基德先生正在用红笔修改着他那部(没有被接受的)喜剧作品中为剧中女主角梅特尔·德洛姆(也就是丽森小姐)写的舞台说明:“女主角应该是从舞台左角旋转到伯爵身边”。最后,她终于爬上了铺着地毯的梯子,打开了天窗室的门。

丽森小姐没有力气去点灯,也没有力气脱掉衣服。她一下子倒在了铁床上,她瘦弱的身体几乎不能给这张破旧的弹簧床上弄出压痕。在这间像地狱一般阴森的天窗室里,她慢慢地抬起滞重的眼帘,微微地笑了。

因为比利·杰克逊正透过天窗,把它安详、明亮和恒久不变的光儿洒在她的身上。她好像已经远离了人世。她跌入到一个无底的黑暗的深渊,唯有她怀着遐想命名的这颗星四周聚起的晕光,徒劳地陪伴着她。看来,朗纳克小姐是对的:这颗星就是仙后星座的伽玛星,它根本就不是什么比利·杰克逊。然而,她还是不能把它当作伽玛星。

躺在床上,她曾试着两次抬起她的手臂。在第三次,她终于把两根又细又瘦的指头放到了唇上,在黑暗的小屋里冲着比利·杰克逊送去一个飞吻。随后,她的胳膊无力地落了下来。

“再见了,比利,”她用微弱的声音呢喃着,“你远在几百万英里之外,你甚至不会向我眨一下眼睛。可是,当我在这里只有黑暗相伴的时候,你总是待在我能看到你的地方,给我以慰藉,难道不是吗?……几百万英里……再见了,比利·杰克逊。”

克拉拉,那个黑人女孩,在第二天早晨十点钟的时候,发现天窗室的门仍然紧闭着,她叫来人一起撞开了房门。大家用生醋熏,给她闻烧焦了的羽毛,拍打她的手腕,都不能叫她苏醒过来。于是,有人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