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第2/4页)

1852年,霍桑在康科德购买了一幢名为“路边”的房子。他在这里为大学朋友富兰克林·皮尔斯撰写竞选总统传记。后来,民主党在竞选中获胜,皮尔斯当选为总统。为了对霍桑表示感谢,皮尔斯委任他为美国驻英格兰利物浦领事。自1853年至1857年,霍桑一家居住在英国。霍桑出色地履行了领事职责。他抽空游遍了不列颠诸岛的各个地区,以日记的形式记载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这些日记后来以《英国笔记》为名发表。1858年至1859年,霍桑一家旅居意大利,尤其是罗马和佛罗伦萨。他在这儿广泛地搜集素材。这些材料后来有些以《意大利笔记》为名发表,有些则成了他最后一部完整的小说——

《云石牧神》的背景材料。此书出版于1860年,是对善与恶,及对欧洲的美国人的详尽的研究。同年,霍桑返回美国,在康科德安家。他的健康状况开始衰退,创作能力开始衰竭,尽管他尚能将一些英国日记融合于书名为《我们的老家》的一部关于英国的杂文集中。(霍桑的创作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日记,二是阅读,三是自己虚构。)霍桑在晚年身体状况迅速恶化。1864年5月19日,他在与他的朋友富兰克林·皮尔斯(前总统)前往新罕布什尔的白山的旅途中猝然去世,被安葬在马萨诸塞州康科德的睡谷公墓。

霍桑在世界文学史上一直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因为他至少有两方面是现代西方文学的先驱:一是象征手法在小说创作中的应用,二是对人在精神上和道德上失常心理的分析。他在《红字》中非常娴熟地运用象征主义、浪漫主义、哥特式文体、心理冲突、间接法、舞台技巧等文学手法来表现主题。在这方面他是无与伦比的。

首先,霍桑在《红字》中运用了丰富的象征主义手法(通常以双关语的形式出现)。书名《红字》本身为此书定下基调。女主人公赫丝特胸前戴红字A,公开地表明她犯了清教的“第七戒”通奸罪,是奸妇、淫妇。然而,读者最终会发现,A不仅仅代表“Adulteress”(奸妇),而且也代表“Ab1e”(能干)、“Angel”(天使),在赫丝特女儿珀尔眼中,A则代表着她家中缺少的那部分——她的父亲“Arthur”(亚瑟)。第一章末尾的玫瑰花是一种象征,它象征着自然对人是仁慈的,尽管人待人并不仁慈。绞刑台是清教的司法或执法的象征。衣着考究的贝林厄姆总督是整个殖民地的领导和权力的象征。“leech”这个古语意为“医生”,但是霍桑巧妙地选择它,因为它是个双关语,通常的词意是“吸血鬼”,用它来描述奇林沃思与丁梅斯代尔之间的关系真是恰如其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珀尔,是赫丝特罪行的活的象征。珀尔这名字也是双关语,意为以极大的代价购买来的珠宝。丁梅斯代尔胸前那“红色小标志”(A字形未愈的伤口)象征着这位不幸的牧师的悔恨与良知。对他来说,天空中“A”字形的红色流星象征着通奸的行为。对全体教徒来说,丁梅斯代尔则代表人间的一切美德。另一方面,希宾斯老夫人却是与森林里可怕的魔鬼有关的一切陌生魔法的象征。

《红字》中运用的浪漫主义文学手法是霍桑独特的一种艺术手法。当然,霍桑融合代表浪漫主义的某些通常的办法,如冒险的行动、英雄人物或独特的背景等。他甚至涉及某些日常生活中被认为非常遥远的神秘的事件、场面和思想。在《红字》中,他降低了所谓浪漫的、独特的衬托场景的重要性,却寻求创作能揭示“人的内心世界”的严肃主题,而不仅仅创作那在时间、地点或思想方面非常遥远的小说而已。然后,他选择稍微远离公路的地方作为故事的背景。这样,他想象中的人物在这儿可以自由自在地扮演各自的角色而不必过多地与真人真事相比较。霍桑不愿小说中的人物和行动与具体的真人真事相混淆。然后,他选择实际存在的人物,并将这些人物掺入想象中的虚构人物。选择好背景和人物之后,他紧接着就描写他们,使他们成为真实与虚构的奇怪混合物,于是,这成了他的文学手法最显著的特征。《红字》是一部传奇小说,赫丝特以爱情和情欲为基础的私通可以被认为是浪漫的,而虚伪和报复则是严肃的主题。人的内心世界得到探索,良知和悔恨是值得思考的严肃问题。《红字》的背景——17世纪的波士顿和绞刑台,是读者所陌生的。人物是一种混合体,既来自现实生活中的真人(如贝林厄姆总督和约翰·威尔逊牧师),又来自作者的想象(如小说中的四个主要人物:赫丝特·普林、亚瑟·丁梅斯代尔、罗杰·奇林沃思和小珀尔)。作者所运用的“气氛手法”(即“明暗对照法”)是非常有效的。第一个绞刑台场景发生在中午灿烂的阳光下(赫丝特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第二个绞刑台场景发生在夜里(黑暗中人们见不到丁梅斯代尔握住赫丝特和珀尔的手)。第三个绞刑台场景发生在白天,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牧师站在绞刑台上(丁梅斯代尔牧师在光天化日之下忏悔,承认一切)。读者由此可以注意到明与暗的道德含意——明揭示邪恶,暗掩盖罪恶和胆怯。明暗对照法的另一个方面是利用阳光。珀尔很开心,因为剧中她的周围常常充满阳光。可是,象征背离德行的赫丝特一到场,阳光就立即消失了。流星炫目的光照亮了和显现出夜里绞刑台上这对情人及他们的孩子的那幕景观。无数的镜子(如那套盔甲的反射的护胸甲及珀尔往里照的一摊摊水),都给《红字》浪漫的人物、行动和场景增添了丰富的和多层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