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 佛界和魔界(第4/8页)

于是,他把车子停下来。

“前些时候,记不得是哪天了,我见到令堂,她谈过女芭蕾舞演员是结婚好还是不结婚好的问题。令堂说不结婚好。我说还是恋爱好吧……”

记得有一回指导跳双人舞的时候,品子曾听野津若无其事地说过这样的话:两人的舞蹈如此合拍,究竟两人结成夫妻好还是成为恋人好,还是作为毫无关系的人好呢?

专心从事舞蹈事业的品子,突然介意起来,身体变得僵硬,动作也不灵巧了。她一拘谨,把身体托付给男子的舞蹈也就无法跳了。

女芭蕾舞演员以各种姿势将身体完全托付给男演员,诸如拥抱、托举、上肩或者抛接动作,等等。因此也可以说是用男女的身体,在舞台上描绘出爱的各种形象。

男主角甚至被看作“女主角的第三条腿”,充当骑士的作用。相反,女主角作为恋人的角色,则同男主角融合在一起,把“第三条腿”当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品子还不是大泉芭蕾舞团的名演员或首席女演员,可是野津就乐意挑选她做双人舞的搭档。旁人也认为,两人恋爱结婚是自然的趋势。

品子是个姑娘,野津也许比结婚更熟悉她的身体。或许品子多少已经属于野津了。

然而,对于野津,品子在某些方面感受不到他是男性。

许是舞蹈惯了,许是因为品子是个姑娘吧。

由于是个姑娘,品子的舞蹈很难表现出风流的情调,被野津一说,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了。

两人同乘一辆车子,品子觉得比两人一起跳舞更不自在。何况今天她不愿让母亲同野津见面。

品子不愿让野津看见母亲忧虑的面容,或者烦恼的阴影。再说她总惦挂着母亲的事,想独自去。

“真是一位好母亲啊。但是,一谈到女芭蕾舞演员结婚、恋爱的话题,令堂脑子里好像旋即浮现出品子的事,陷入沉思。”

野津的话,也使品子烦恼透了。

“是那样吗?”

波子的排练场没有灯光,门却是敞开着。

波子没在屋里。

日暮时分,地下室昏暗,只有墙上的镜子发出暗淡的光。沿着对面的路,路灯的光投影在长长的高窗上。

空荡的排练场,冷飕飕的。

品子开亮了灯。

“没在吗?回去了吧?”野津说。

“嗯,不过,房间没上锁呀。”

品子到小房间里看了看。波子的排练服挂在那里。她摸了摸,冷冰冰的。

排练场的钥匙,波子和友子各执一把。一般是友子早到,由她开门。

友子不在,母亲将友子的钥匙委托给谁保管了呢?品子粗心,竟不关心母亲的排练场的钥匙。莫非友子不在带来的不方便,甚至波及钥匙上?

尽管如此,一丝不苟的母亲为什么竟忘记锁门就走了呢?品子深感不安。

今天是莫名其妙的日子。品子到父亲的房间里看了看,父亲不在。她来到母亲的排练场,母亲也不在。这些事凑在一起,使品子越发忐忑不安。

就像一个人刚刚还在,走后还有他的影子,这反而使人更觉得空虚了。

“妈妈会上哪儿去呢?”

品子照了照那里的镜子。她觉得母亲刚才仿佛还在镜中。

“哎呀,铁青……”

品子看见自己的脸色,不禁惊叫一声。野津在对面,她不好重新化妆。

品子她们排练出汗,几乎不涂白粉,口红也是抹了薄薄一层。很少用化妆来掩盖脸色。

品子来到排练场,把煤气暖炉点燃。

野津靠在把杆上,目光追着品子说:

“不用生炉子了。你不是也要回去了吗?”

“不,我想等妈妈。”

“她会回来吗?那么,我也……”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

品子把水壶坐在暖炉上,然后从小房间里把咖啡容器拿出来。“是个好排练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