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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

她正要喊得更响些,好压过楼下的淋浴声时,突然想起威廉严格要求她休息嗓子。今天后,接下来这个星期她每晚都有演出。她到他家之后,他要她不准说话,无论如何都不准说话,即使他曾说想跟她排练几段表现得不太到位的台词,并要求她扮成伊莱莎,以求逼真。

托娅从水床一边拉出床单,推到旁边。只见床单下没有其他东西,只有蓝色的半透明橡胶床垫。但究竟是什么一直凸出来?她把手放到床垫上,摸到了那个东西,就在橡胶床垫下面,可是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她朝旁边伸出手臂,打开床头桌上的台灯,把台灯转过来,对准那个地方。现在那块凸起又不见了。她把手放在橡胶床垫上等待。那东西又慢慢出现了,于是她知道,那东西一戳便会沉下去,不久又会浮起来。她移开手掌。

起初她看见橡胶床垫下呈现出某种轮廓,就像人的轮廓一样。不对,不是好像是人的轮廓,根本就是人的轮廓!托娅瘫倒在床,连呼吸都停止了。现在她感觉到了,从腹部到脚趾都感觉到了。橡胶床垫里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这具尸体被水的浮力浮起,当托娅的身体往下压,尸体就被压得沉了下去,仿佛两个人试着要合为一体。也许她们已经是一体的,因为托娅看着那具尸体就好像照镜子一样。

现在她想尖叫,想毁了自己的嗓子,不想再做乖女孩,不想再做聪明的女孩。她想做回托娅,但已无法回头。她只能盯若妹妹那张发蓝的苍白脸庞,看着妹妹用空洞的眼窝回望她。她耳中听着浴室传来沙沙水声,那声音仿佛电视节目播完之后发出的声音。接着,她听见背后床尾的拼花地板传来滴水声,水是从腿上滴落的,告诉她威廉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不可能是他,”露丝说,“不……不……不可能的。”

“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们说曾想爬上屋顶,去威廉家偷看,”哈利说,“而且他家露台的门整个夏天都开着,你们确定这样做可行吗?”

“绝对可行,可是你就不能打电话过去吗?”老鹰队女子说。

哈利摇了摇头。“他会起疑,这样他可能会逃走。我必须在今天晚上逮到他,如果不是太迟的话。”

“什么太迟?”老鹰队女子说,眯起一只眼睛。

“听着,我只请你们借我用一下露台,让我爬上屋顶。”

“真的没有人跟你一起来吗?”老鹰队女子问,“你没有带搜查证之类的东西?”

哈利摇了摇头。“我有怀疑的正当理由,”他说,“不需要搜查证。”

雷声在低空隆隆响起,在哈利头上威吓着他。排水槽漆成黄色,但黄漆多半已经剥落,露出一块一块的红色锈斑。哈利用双手轻轻拉了拉排水槽,看是否牢固。排水槽立刻屈服,发出呻吟,一颗螺丝从灰泥上松脱,叮的一声掉进一楼院子里。哈利放开手,咒骂一声。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一脚跨过排水槽,爬上去。他朝排水槽外望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楼下院子里旋转衣架上挂的床单,如同白色邮票一般在风中飘动。

他勉强把一只脚踩进排水槽中,翻过去。屋顶虽然陡峭,但他踩在屋瓦上的马丁靴提供了良好的抓地力,让他能朝排水管踏出两步,然后紧紧将排水管抱在胸前,仿佛碰到一个久违好友。他直起身体,环顾四周。内索登方向闪过一道闪电。他抵达公寓时没什么风,现在风正轻轻拨弄他的夹克。一抹黑影突然掠过他的脸庞,吓了他一跳。那抹黑影穿过中央庭院上方。原来是只燕子,哈利看见那只燕子正在屋檐下找寻庇护。

哈利胡乱爬上屋顶,瞄准十五米外的黑色风向标,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沿屋脊前行,双臂平伸,宛如走钢丝的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