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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两人沉默地站着。汤姆走到栏杆前,倚着。

“哈利,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要求你一夜之间就开始喜欢我这个人。”汤姆顿了顿。“可是如果我们要合作,总得有个开始,也许彼此多卸下一点防备。”

“卸下防备?”

“对,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冒险?”

“是有一点。”

汤姆微微一笑。“我同意,不过你可以先问我问题,看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知道?”

“对,随便什么事都可以。”

“你是不是杀了……”哈利顿了顿。“好,”他说,“我想知道你的动力是什么?”

“什么意思?”

“是什么驱驶你每天早上醒来去做你想做的事?你的目标是什么?原因是什么?”

“我懂了。”汤姆细细思索了许久,然后指向起重机。“你有没有看见那些起重机?我的曾祖父是苏格兰移民,他带了六只萨瑟兰羊和一封阿伯丁市泥水匠公会的信来到挪威。现在你在奥克西瓦河沿岸和东区铁路线沿线看见的房屋,很多都是我曾祖父协助建造的。后来他儿子继承他的技艺,也干了泥水匠。他儿子的儿子也一样。传到了我父亲这一辈,我的祖父把他的苏格兰姓氏改成了挪威姓氏,但是我们搬到奥斯陆西区以后,我爸爸又把我们的姓氏改回沃勒(Waaler),也就是墙壁(Wall)的意思。他多少有点以这个姓氏为傲,不过他也觉得安德森这个姓氏对未来的法官来说有点太平常了。”

哈利看着汤姆,想找出他下巴上的疤痕。“所以你念书是打算成为法官?”

“我开始读法律的时候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我可能会继续念。”

“发生了什么事?”

沃勒耸了耸肩。“我爸爸在工作的时候因为意外而去世。奇怪的是,我爸爸一走,我突然发现我读法律的决定似乎是为他做的。我立刻注意到我和其他法学院学生没有一点共同之处。我想我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我以为读法律是为了伸张正义,促进现代民主社会的进步,可是我发现大部分法学院学生只是想有个头衔或工作,抑或是拿高分向乌尔伦镇上的邻家女孩炫耀。呃,你也是读法律的……”

哈利点了点头。

“也许是遗传吧,”汤姆说,“我一直喜欢建造东西,大的东西。我小时候就喜欢用乐高积木建造大王宫,建得比其他小朋友的大。我在法学院上课的时候,发现自己跟那些视野狭小、目光短浅的人根本不一样。我爸爸去世两个月后,我就报名了警察学院。”

“嗯,根据传言,你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

“第二名。”

“所以你在警署也必须建造自己的王宫?”

“我不用建造,也没有‘必须’,哈利。我小时候会拿其他小孩的乐高积木,用来将我自己的房子盖得更大。问题只在于你想要什么。你是要一个狭小的房子,过着狭小的生活,还是想要歌剧院、教堂和宏伟的建筑?这些建筑都指向比你更伟大的方向,值得你去奋斗。”

汤姆伸手在钢栏杆上抚摸。

“建造教堂是天职,哈利。意大利人把建造教堂却中途去世的泥水匠封为殉道者。我爷爷时常说,虽然教堂建筑工是为人类服务,可是人类历史上没有一座教堂不是建筑在人骨和人血之上,将来也会一直如此。我家族的血曾经被混在灰泥里,很多可以在这里看见的建筑物都是用它建造的。我只是想替每个人争取更多的正义,而我会使用所有必要的建材。”

哈利凝视着手中香烟的红光,“我是建材?”

汤姆微微一笑,“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不过答案是‘正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有选择的余地……”汤姆并未把这句话说完,但哈利知道下一句是:“可是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