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60年2月27日(第4/5页)

风撩动着人们的心。奇怪的是,它似乎不再与秋冬季的北方女妖有任何关系。那时的风扫过冰原,刺入骨髓,裸露的皮肤在30秒内就会被冻伤。船员们为了自保,都在统一的羊毛衣外面裹着海豹皮夹克。他们还戴着翻毛手套,在火堆边一动不动。但今天很暖和,差不多有零下三度。

这些饥饿的人们能推得动船吗?蓝色驯鹿号船身很重,船体设计得十分厚实,足以承受英国海军3吨重的迫击炮。作为一艘用于海岸攻击的小型臼炮船,她本身的实木就超过300吨重。所有赫克拉级‍5的船,如复仇号、毁灭号、惊骇号,都十分坚固。坚固的船配强硬的名字——战士的名字。天知道为什么这艘船要叫蓝色驯鹿号。

冰封的海面上时时回荡着断裂声和爆破声,如同枪响。交响曲开演了。水温仍在冰点以下,但只要达到零下三度,冰就会融化。确实,冰川从远处到港口,正在破裂。风突然转向,从南方吹来。

等的就是它!

库柏眼前划开一道水路。坚冰开始瓦解了!他鸣枪示意开始行动。所有12个人将他们的杆子压进蓝色驯鹿号干燥的船体下,一边猛推,一边嚎叫。

“快成功了!”戴蒙德在对面尖叫道,“四组,支点往下!五组,支点抬高,要在船舷正下方!”

库柏负责的四个人正奋力往上使劲,嘴里发出咕哝声。他们踩在碎冰形成的泥泞地面,急切地一步一步向前。他们的任务是摇动着杆向上推。这四人饿得皮包骨,而且关节肿胀,想用这样的躯体去撬动一艘如此沉重的船,简直十分可笑。但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法。

“继续保持!继续保持!快成功了!快成功了!”

戴蒙德兴奋得几乎有点歇斯底里,大家都感受到了。库柏随他一起尖叫,每个人都将满腔的恐惧与愤怒注入手上的工作。突然,蓝色驯鹿号干脆利落地从前端摔下。气氛瞬间怪异地安静下来。

随着船的两端恢复正常,库柏负责的两个组的人都被甩到后面。他们又惊又喜地尖叫着,因为他们正身处冰冷的雪泥浆中。戴蒙德带领的小组也乱作一团,军官与普通船员之间的隔阂突然消失了。经过漫长的疯狂的四个月,终于要回归正常了。

人们欢呼着,库柏从心底感受到一股平和舒缓的暖意。在他印象中,自己那令人萎顿的晕眩头一次有所减轻。

但他们的欢呼为时尚早。那该死的风和女人一样说变就变!南风突然转向,船尖瞬间被冻住。冰摩擦挤压着蓝色驯鹿号的船体,她颤抖起来,如同被一个巨锤敲打一样。冰以巨人之力,封住了船的两翼,库柏惊骇地看着她被牢牢定住。

“她被冻住了!”戴蒙德从远处喊道,“快起来!各就各位!”

但已经太迟了。人们挣扎着想将她往上推,迫切渴望能让她摆脱那些冰爪。如果那些互相交织的冰指只是冻住船底,那就还好。但形态各异的冰缘深深刺入船体,碎冰不断爆裂。

库珀盯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简直不可能!他回忆起在南极洲时,惊骇号曾经被冰推下一个十多米高的悬崖,但仍无大碍。蓝色驯鹿号抵抗这冰雪桎梏已经四个月了。不,不会的!不会是船的问题。她非常棒——她履行了自己的职责。问题出在这些人身上,他们胆小而懦弱。

库柏蹚进凹凸不平的碎冰和雪泥浆来到船舷边。戴蒙德已经站在一道冰脊上,估算着损失。下边的人灰心丧气地悄悄溜走。

“船长!”戴蒙德大声喊道,向库柏挥手。他没戴帽子,卷发一直垂到肩上。他把头发向后拂开,深邃的蓝眼睛仔细检查着蓝色驯鹿号。

“她还没有完全妥协,先生。”库柏趔趔趄趄,终于走到他身边。“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看起来船体结构仍然完好。有两个地方破了,的确,但破的地方位置足够高,打个补丁没有太大问题。当然我们得更加小心地行驶,但只要不直接撞到冰山或者被浮冰挤压,我们就还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