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纸盒子(第4/10页)

“你们肯定都注意到了,”他最后说,“那两只耳朵并不是一对。”

“是的,我们注意到了。但是,假如真是解剖室学生的恶作剧的话,对他们来说,挑两只不成对的耳朵并不困难。”

“是的。但这并不是一个恶作剧。”

“你能确定吗?”

“如果按照推测,不可能是恶作剧。如果是解剖室里的尸体,应该是注射过防腐剂的。而这两只耳朵完全没有这种痕迹,是非常新鲜的,是用一种钝器割下来的。假如是学生干的,情况不会如此。还有,如果是学医的人,是不会使用粗盐防腐的,会用石炭酸。再重申一遍,这并不是恶作剧,而是一桩严重的犯罪案件。”

福尔摩斯说完话,脸色开始严肃起来,这让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这段冷酷的开场白让我们心中有了某种奇异而不可名状的恐怖阴影。但是,雷斯垂德摇摇头,似乎半信半疑。

“的确,恶作剧的说法现在看来是不合理的,”他说,“但是另外一种说法就更难以成立了。我们都知道,这位小姐在彭奇始终过着一种体面而平静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将近二十年。这段时间,她几乎整天守在家里。罪犯为什么要将犯罪证据寄给她呢?尤其是,她与我们一样,对这件事情知道得并不多,莫非她是个演技非常高明的女演员?”

“这个问题就是我们必须要首先解决的,”福尔摩斯回答说,“至于我呢,我准备这样着手。我觉得我的推论是正确的,并且这看起来是一桩双重谋杀案。一只形状纤巧,穿过耳环,是一个女人的耳朵。另一只晒得很黑,已经变了颜色,也穿过耳环,是一个男人的耳朵。这两个人很可能已经死了,不然他们的遭遇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包裹是星期四上午寄出的。今天是星期五。那么,可以推断,悲剧大约发生在星期三或星期二,也许更早一些。假如这两个人已经被杀,那么,将这谋杀的信号送给库辛小姐的就一定是凶手。我们暂且这样设想,那个寄包裹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之所以将包裹邮寄给库辛小姐,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是,到底这个道理是什么呢?一定是在暗示她,事情已经办完了,也可能是为了让她更加痛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应该知道这个寄件人是谁。她到底知不知道呢?我在怀疑。假如她知道的话,为什么又要通知警察呢?她完全可以将耳朵埋掉了事,谁也查不出来。假如她想包庇罪犯的话,就应该这样做。可是,假如她不想包庇他的话,她就应该会说出他的姓名。这就是案件的症结所在,也是需要我们去查明的问题。”福尔摩斯说话的声音高而急,茫然地瞪着外面的花园篱笆,可是突然,他又轻快地站起身来,向屋里走去。

福尔摩斯说:“我想问库辛小姐几个问题。”

“那么,我先起身告辞了,”雷斯垂德说,“我手上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办。我觉得我没有进一步向库辛小姐了解什么的必要了。你随时可以去警察所找我。”

“我们上火车的时候,会顺路去看你的。”福尔摩斯如此回答说。很快,他和我走进前屋,那位冷淡的女士依旧安静地在绣她的椅套。我们走进屋时,她把手中的椅套放到膝上,坦率地直视着我们。

“先生,我确信,”她说,“这件事是一个误会,包裹根本不是想寄给我的。我已经对苏格兰场的那位先生多次说过这样的话了,可是他总是对我的话一笑置之。据我所知,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任何敌人,可是为什么有人要这样捉弄我呢?”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库辛小姐,”福尔摩斯一边说,一边坐在这位女士旁边的椅子上。“我想更可能的是——”说到这里,福尔摩斯突然停住了。我吃惊地发现,他正紧紧地盯着这位小姐的侧面。突然,他原本急切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惊异而又满意的神色。当这位女士发觉之后,抬起头来探寻他不说话的原因时,福尔摩斯又恢复了他那原本平静而又认真的神态。我认真地打量着她那光滑的,已经灰白的头发,整洁的便帽,金色的小耳环以及她那看起来温和的面容,可是,无论如何,我始终没有找到福尔摩斯激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