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白

说了那么久,成静弯腰告退后,皇帝方才平静下来。

他端坐在御座之上,眸色阴寒,除了没有拍案暴怒之外,并没有比之前好上多少,一边奉茶的内侍心肝乱颤,唯恐皇帝抬手把茶拂落到地上。

原本陛下继位之前,人人都说皇太子性情温润儒雅,这才三年,他便被下面一群比谁都会玩心计的臣子给气成了这般暴脾气。

大内官冯意见圣上神情不豫,斟酌着上前道:“陛下,成静既然都已经说了破解之策,此事便可放下了,您何必还忧虑呢?”

皇帝沉沉一笑,“朕当然放心世家了,从小到大,朕就从未见过有什么事情,是成静摆不平的。”

冯意听他语气,揣测不出他对成静的态度是喜是怒,忙噤声不语。

皇帝道:“朕把他放在荆州三年,迟迟不召回来,你可知是为什么?”

冯意连忙请示。

皇帝叹道:“他这样的人,你给他三分机会,他便可以闹出十分的事情,你压他三分,他便回报你六分,这样的人,朕若非是无人好用,是绝不会用的。”

谢府棠苑内,青衣奴仆垂首立在雕花扇门外,屋中婢女身形影影绰绰,药香熏人,逶迤的帷幕之后,几名郎中惶恐地伏跪在地上,榻上躺着一个纤弱小姑娘,长发铺散在软枕之上,苍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

谢映舒用帕子替妹妹擦了擦额上冷汗,眸底愈寒,最终将手中帕子狠狠一攥,头也不回道:“我养你们多日,不是要一群酒囊饭袋。”

其中一郎中紧了紧拳头,满手皆是冷汗,他伏地拜道:“大人,翁主自小体虚,加之幼年那几场大病已让她伤了根本,此番受惊事小,牵动旧疾事大,草、草民已经竭尽所能,是草民无能,医术有限。”

谢映舒双手捏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身边的小姑娘没有反应,她天生嘴角上扬,梨涡浅浅,饶是在昏迷之中,也有一副甜美娇俏的相貌,好像梦到了一桩美事。

谢映舒看着她,眼前仿佛闪现那日在柴房中的一幕,眼底杀意骤起,攥着帕子的手上微露青筋。

谢澄见此情形,心头猝然一惊,忙单膝跪地,急急道:“郎君,属下以为,不若满城张贴告示,遍寻天下名医,只要能治好小娘子,便重金犒赏,或许有江湖能人可以挽救小娘子性命。”

“不必了。”

清淡的嗓音忽然打破压抑,成静推开门走了进来,冷淡道:“我已寻到一位神医,若瑾不如让他试试。”

谢映舒眸色微沉,看向成静身后之人。

那人连忙抬手行礼道:“鄙人姓窦名海,是成大人荆州旧识,此番碰巧游历至洛阳,恰逢此事,略通医术,斗胆请求为翁主诊脉。”

谢映舒看向成静,眸中颇有怀疑之色。

成静的目光掠向榻上沉睡的小娘子,眼色微黯,垂眸道:“我曾被刺客重伤,是窦郎中所救,他医术精湛,若瑾大可放心。”

谢映舒闻声忙起身,对窦海抬手一揖,道:“劳烦阁下救家妹性命。”

窦海忙道:“在下定然竭尽所能。”言罢连忙放下药箱,跪坐到床榻边,低头为谢映棠把脉。

窦海神色几变,又忙拿出银针,在小火上炙烤片刻,慢慢碾动着扎入小姑娘几处大穴。

她不安地挣动几下,眉心紧蹙,迟迟不醒。

窦海再次把了把脉,又慢慢抽出银针,换了更细的针,慢慢扎她人中。

“啊!”

小姑娘痛呼一声,蓦地睁开眼。

谢映舒心头一跳,大步上前,便看见谢映棠半阖着眼,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簌簌而下,无声地哭着,仿佛魂魄已被抽离。

谢映舒心底被狠狠一揪。

窦海道:“大人莫急,待在下施针完毕,再开几剂方子,翁主便可无碍。”

那地上伏跪的郎中们纷纷抬头,对视一眼,面露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