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阴翳(第2/3页)

若赤子之心为好,为什么偏又逼她凉薄处事?

是时外间隔扇门被轻轻叩响,一青衣护卫快步走入,低声在谢映舒身边耳语了几句,谢映舒微微颔首,转身正欲离去,忽然脚步一顿,冷淡道:“你的西厢记我还未找你算账,如今正好一并清算清算。你既然自言甘心代下人受罚,那便将《仪礼》抄十遍。”

谢映棠遽然一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少年翩然而去,命人紧闭阁门。

“哪日抄完,哪日再出来罢。”

谢映棠被罚抄书,三郎却无一丝要罚谢秋盈的意思,谢秋盈心知自己若回去了,定然也会被自己母亲给训斥一顿,所幸谢映舒不曾深究,不知谢映棠冒名顶替之事,只当谢秋盈只是纵容包庇。

冬日甚寒,下人为了防止阁楼里的翁主染上风寒,便将地上都铺满红毡,角落里又置了暖盆,将门窗俱锁死,只开最为偏僻的一扇纱窗透气。谢映棠在案前抄书,暖意熏得人困乏,她便总不知不觉伏在桌上睡了,往常这个时候,红杏总会劝她上榻歇息。

可这日,谢映棠醒来后揉揉眼睛,只见阁内空荡荡的,没有红杏,只有洇开了一片墨迹的宣纸。

她拿起铜镜照脸,看到脸上也染了墨汁,只好去唤人打一盆水来洗脸。

外面只守着一人,听闻是要水,忙装了水进来伺候小娘子,待谢映棠洗完,那人便打算退下。

谢映棠道:“等等!”

那人停下,躬身道:“小娘子有何吩咐?”

谢映棠说:“红杏和金月怎么样了?”

那人低声道:“奴才不知。”

谢映棠咬咬唇,说:“我想见阿兄。”

“郎君有言,小娘子哪日抄完书,哪日便可见他。”那人躬身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谢映棠听见阁门上锁的声音,在原地愣愣站了一会儿,闷闷地缩回榻上,也不愿写字,只环着膝盖神游太虚去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谢映棠再次醒来时,便见窗外有什么在飞。

她走到窗前细看,才发觉是一只做工极为精巧的风筝,楼下的谢秋盈裹着红白小袄,在雪地里牵着风筝线,对她不住地招手。

“棠儿!棠儿!”

谢映棠既惊且喜,双眸涌起一波水亮明光,她咧嘴笑出声来,露出一排白糯糯的细牙。

两个小姑娘没高兴多久。

谢秋盈很快便被三郎没收了风筝,赶了回去,隔了三日,她又带了新的风筝来找谢映棠,底下人依旧将此事告知三郎,于是半日后,谢映棠正在写字,便听见推门声,谢秋盈拖着包袱站在门口。

谢映棠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来了?”

谢秋盈耷拉着脑袋,“我也被关了,与你一道作伴。”

谢映棠想了想,身子往一边挪了挪,笑道:“过来坐罢。”

谢秋盈展颜一笑。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总算不那么寂寞了。

可后来又被关了三日后,两人都慢慢感受到深闺寂寞了,坐在一起唉声叹气。

谢秋盈纳闷道:“三堂兄为何独独对你这般严厉?”

谢映棠仰头望天,“他就是与我过不去。”

谢秋盈沉默一会,又说:“要不……你还是去抄书吧?”

谢映棠也沉默了。

交齐十遍《仪礼》,已是两日后。

拖拖拉拉被关了半月,谢映棠早早梳洗完毕,便点了数名侍女跟随,径直往谢映舒的书房去。

这日无雪,云后初阳半露,冰雪逐渐消融,露出一片青绿瓦片,高墙阁楼参差伫立,放眼望去,只觉置身春雪消寒图之中,泼墨的红白,拨动心上的一泓清水。

穿越拱门,沿抄手游廊行了几步,便看到远远的一簇梅花前,一个清隽背影立在那儿。

谢映棠的视线被吸引过去,脚步微缓。

那人正低头看着在雪地上扑花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