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的死亡指针(第3/3页)

这时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巴汀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开始读起来。我听见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人行道上不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曾经有缓缓而沉重的踩踏声似乎停在我的房门外——一个巡警,我想,在门廊里避雨呢。树枝轻轻拍打着玻璃窗,好像请求进来似的,我记得它们年复一年地过着更明智,更严肃的生活。

乘他没有注意到我,我取下吊在链子上的老式钥匙,迅速地将怀表的时针往回拨慢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合上表壳,我将巴汀的财产重又递还给他,看见他放回怀中。“我想你说过,”我装作满不在乎地开始说道,“在十一点后,这表上的指针数码不再对你起作用。现在快十二点了——看看我的怀表——或许,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考验,你现在就看看自己的表。”

他兴致很高地开心笑了起来,又掏出怀表,打开表壳,突然哭喊着不停地跳跃,这哭喊声天堂里也不会发发慈悲让我忘掉!他的双眼里,黑眼珠在激烈转动——在死灰般苍白的面孔上,死死盯着表面,十指绞拧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他仍然保持着这种姿势,不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我听到非常陌生的声音,他说道:

“你这该死的!它是十一点差二分!”

我对如此的突发事件毫无戒备,没有站起来,只是足够平静地答道:

“我请你宽恕,我肯定是误拨了你的表,在我的表对时间的时候。”

他关上表壳,一下发出强烈的爆裂声,将怀表放进衣袋,他看着我,试图微笑一下,但下嘴唇震颤着似乎合不拢嘴。他的双手,也在摇动,他将手插进衣袋,攥紧着粗麻布外套。勇敢的精神显然在竭力征服懦弱的躯体。

效果真了不起,他开始从一边摇晃到另一边,好像晕头转向,在我想从座椅上跳起来扶他一把时,他跌跌撞撞地一头栽倒在地板上。我跳起来想拉他站立起来,可是,当巴汀站起来时,我们会全部站起来。

死后的尸体解剖没有发现任何不良病变,每一个器官都很正常和健康。但当尸体准备下葬时,在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淡黑的圆圈,至少我敢肯定有少数几个人说他们亲眼看到了,但照我的经验来看,我不能说这是否真实。

我不能确定遗传规律的极限。我知道在精神世界里,感情或激情可能在经历了心中的持有后会幸存下来,并随着血缘的遗传,岁月的变迁,寻找着表达方式。确实,如果让我去猜测布拉姆威尔·奥凯特·巴汀的命运,我该猜到,他在那天夜晚十一点钟被绞死了,他被允许有数小时去准备这个人生的变化。

对约翰·巴汀而言,我的朋友,我五分钟的患者,还有——上帝饶恕我吧!——我的牺牲品,永远再没有更多的话去说。他下了葬,他的怀表也随他殉葬——我亲眼所见。愿他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吧,还有他弗吉尼亚的祖先的在天之灵,如果,确实有,他们是两个不同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