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爱子的幽灵母亲(第4/8页)

这话是坦诚的,梦里的设计扮演的意味,在新近显露的迹象的启示下,经过她的儿子更多的逻辑判断也不能使他十分信服。他对最初的一瞬预兆的确有着更多的单纯直觉,如果缺少悲壮的话,会比暴风雨侵袭太平洋海岸带来更大灾难。这是哈尔宾·福雷塞的猜想,他会被勒杀在满是石南灌木的荒野里。

“在加利福尼亚有没有转危为安的可能?”在他有时间去真实给她释梦之前,福雷塞夫人继续说——“那里可以让我从风湿痛和神经痛中恢复过来?看——我的手指感到如此僵硬,在我睡觉时我真是被它们弄得疼痛难忍。”

她把手从他审视的目光中抽了回来。哈尔宾对她的病例诊断有了一个最好隐藏起来的想法,他的脸上带着史学家无力陈述时的冷笑,为了他自己,他感到还是不去说手指并不僵硬为妙,只需说明微不足道的疼痛的原因,他很少去听从医学的检查,那种诚实无欺的病人渴求处方的陌生场面他从未见识。

梦的结果是,两个奇特的人有一个相同的奇特的顺从的看法,一个去到加利福尼亚,这是他的委托人要求的,另一个留在家里顺从地保持一个希望,她的丈夫对此毫不知情。

在旧金山的一个黑夜里,哈尔宾·福雷塞沿着城边的海岸散步。一个意料不到的事震惊了他,也让他困窘不堪,他成了一名只拿工钱的水手。他事实上被几个匪徒胁迫到一条华丽又华丽的船上,要航行的南太平洋去。这不是他航行中灾祸的结尾,这船被抛弃到南太平洋一个小岛的岸上,六年之后劫后余生的人才被一条卤莽的从事贸易的纵帆船带回旧金山。

虽然钱包里没钱,经过这些年的磨难,福雷塞比起少不更事的同时代青年,年龄看上去要大很多,但精神上并不缺乏自尊。他不需要陌生人的帮助,他和一个生还的同伴生活在圣海伦娜城附近,等待消息和从家中过来的汇款,他已经开始打猎和做梦。

在鬼魂出没的森林,幽灵面对着做梦者——像是喜欢,又像不喜欢,他的母亲——毛骨悚然!在他心里激起的既不是爱也不是希望;带来不是对金色往事的愉快回忆——产生的不是任何情感;所有美好的念头给恐惧吞噬了。他试着从它面前转身和逃掉,但他的腿不听使唤;他不能从地上拔起脚。他的胳膊无助地垂挂在身上;只有他的眼睛还转动自如,这些都让他不敢从这幽灵灰暗的眼球下移动,他知道没有躯体也就没有一个灵魂,但事情在鬼魂缠扰的森林全被搅乱了,变得糟透了——有肉体可以没有灵魂!在空洞的瞪视里,既没有爱,也无怜悯之心,也不存在理解力——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仁慈的东西。“没有勇气才会呼吁”,他想,他荒谬地大声辱骂起来,反而,这使得形势更为可怕,就好像企图用雪茄烟的红火头照亮坟墓一样。

一个瞬间,看起来如此漫长,世界在岁月和罪过之中变得古老了。鬼魂的丛林,决心把恐怖推上穷凶极恶的顶点,所有声音和景色从他身体的意识中消失,幽灵离他不到一步,对他抱着野兽般毫不顾虑的恶毒;伸直它的手,带着令人震惊的凶暴蹦了过来!这行动激活了他身体的力量却没有让他的意志激活;他的思想仍被镇慑住,但他强健的身体和机敏的手足却自己盲目地、刚强地、良好地抵抗起来。因为一个瞬间他好像看见瘫痪的思维和强健的肌体发生了不自然的冲突——这种观察的嗜好只有在梦里才会有;然后他回到自身,就像一下跳进他的身体里,激活的意志开始指挥身体与丑恶的敌人一样机敏、凶猛地进行搏斗。

但什么能与他梦里的动物进行抵抗?想象中创造的敌人已经赢得了征服,战斗的结果是战斗的原因。不管他的努力——不管他的力量和敏捷,看起来都是无用的浪费,他感觉冰凉的手指合拢在他的喉咙上。挣扎着向后倒在地上,他看见在他的上方,他抵抗的手后面那张死亡的憔悴的脸,然后一切陷入黑暗中。一个声音仿佛远方的鼓在敲击——一种蜜蜂的嗡嗡喃喃的声音,一声远方尖厉的叫喊,所有归于沉寂,哈尔宾·福雷塞梦见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