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有一条大蛇(第3/4页)

乐声停止了,颇似远方雷雨行将告退的轰鸣声。

一幅场景,映照着阳光和雨滴的熠熠光辉,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伴着一道鲜艳的彩虹,架在它巨大的弯曲的一百个隐现的城市之上,在景色正中一条巨大的蟒蛇,头顶王冠,从它庞大的震撼中立起头来,直勾勾地望着他,象他死去母亲的眼神。突然。这蛊惑的景色似乎迅速升起,象剧场的帷幕一样消失在空白中。他的脸上和胸膛深感某个东西的剧烈喘息。他跌倒在地板上,鲜血从他撞伤的鼻子和瘀肿的嘴唇流淌出来,一会儿他变得晕眩和迟钝,躺着睁不开双眼,他的脸贴着地板。不大一会,他苏醒过来,定定眼神,然后意识到这摔跌打破了束缚的咒语。他的眼睛回避着那蛇,他感到现在能够逃避了。但想到这蛇距他头部几英尺之遥,可以预见——可能朝他直射过来,缠住他的咽喉——太可怕了。他抬起头呆望着那致命的眼睛,他又被束缚住了。

这蛇没有动弹,显得稍稍失去了他想象的威力,颇为华丽的幻觉未能再现。在它平坦无知的头顶下,象第一次一样它黑黑的小而又亮的眼睛闪耀着,伴着不可言状的恶毒印象。

这畜生好象本来就知道它确信的胜利,已决定不再实践它诱惑的诡计了。

结果是一幅可怕的场景:这人趴在地板上,距他的敌人一码之遥,身体上部垫在肘部上,头垂伏着,双腿伸得挺直,他的脸惨白地浸泡在一淌血中,他的双眼已经睁到最大。他的唇边沾着唾沫,双唇象飘落的薄薄雪片,强烈的惊惧贯穿了他的全身,他的身躯象蛇样起伏着,他的腰部弯曲左右来回移动着两腿,每一次移动都使他向蛇更靠近一点,他的双手伏地支撑着他,不断地靠肘部向前移动着。

朱林和他的妻子坐在图书馆里,这位科学家这会儿兴致挺高。“我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与另外一个收集者交换——一个绝好的ophiophagus的标本。”

“那又是一种什么东西?”这位女士无精打采地询问道。

“我的天哪!多么深奥的无知!”

“亲爱的,一个男人在婚后才弄清楚他妻子呆头呆脑,居然不懂得希腊是什么,那他最好离婚算了,这ophiophagus是一种蛇,它能吞吃其他的蛇。”

“我希望它把你们都吞吃了,”她说道,离开座位移动着灯。“但它是怎样吞吃其他的蛇的呢?通过千方百计地诱惑,我敢肯定地说。”

“真是蠢极了,亲爱的,”这个博士气恼得急忙说道,“你要知道,谁要提到关于蛇的诱惑力的粗俗迷信,都会让我十分恼火。”

这交谈被一声强烈的尖叫所打断,信号铃声响彻了整个寂静的别墅,这铃声象恶魔在墓穴中哀嚎,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非常可怕的清晰,他们一跃而起,男的被搞得晕头转向,女的也面无血色,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几乎就在最后一声尖叫停顿的同时,这医生冲出房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在布雷顿卧室门前的走廓,他碰到从楼上赶下来的仆人,门并未关住,还露出一丝缝隙,他们不用敲门就都冲了进去,布雷顿正趴在地板上,他死了。他的头和臂有部分被掩藏在床下,他们将他的身体拉出翻过面来,他满脸都被血污和唾沫弄得脏乱不堪,两眼睁得大大的,直盯着——多么可怕的目光。

“死得有点蹊跷,”这位科学家说着蹲下来把手捂在胸口,同时就在这个位置,他碰巧瞥了床下一眼,“我的天哪!”他喊了起来,“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他手伸到床下把蛇一把拖了出来,猛力一摔,它仍盘成一卷,随着刺耳的尖叫和忙乱的奔跑声,它滑到光滑的地板上,直到停在墙边,它仍是一动不动地盘着。

它就是那条蛇的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