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行劫的死尸(第3/5页)

访问者庄重地点点头。他对这个人随意哼了几个词。宾逊先生继续地说:

“对一个中国人的信仰来说,一个人希望快点上天堂,就像一个风筝,他不能没有一条辫子升到天堂去。好,缩短这沉闷的故事——毕竟,我的任务是讲述。——今天晚上,当我独自坐在这里并胡思乱想时,中国人为辫子回来了。

他得不到它。”

这时候宾逊先生又进入空白的寂静。也许他是对这不寻常的忧愁的叙述感到疲乏,也许他在集中精力回忆。风暴这时奇妙地呐喊起来,松林沿着山脚怪诞地哼唱着。叙述者继续说:“你说你看不到这一切,老实说,我身不由己。但他正在前来!”

又一个长长的寂静,两人都手足不动地靠向火炉。然后,宾逊先生打破寂静,几乎是气势汹汹地把眼睛盯住他的旁听者那张镇静的脸:“把辫子还给他?先生,在这个关键问题上,任何人的劝告对我不会起什么作用。你会原谅我,我坚信——这里中国人会变得很少去劝导别人——但我已冒险把辫子钉牢,按一种想像担负守卫辫子的艰巨重任。在你体谅的暗示里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你和我玩默多克游戏吗?”

没有什么比这更带着强烈愤慨的抗议的语气,突然残暴地冲向他的客人的耳朵,它好像用一只钢制手套打向他客人的头的一边。它是一个声明,也是一个挑战,他弄错了,他认为客人是一个懦夫——去玩默多克:这种表达是这样一个意思,有时它是指一个中国人,就是说你和我为一个中国人玩吗?这是对那些突然不愿倾听的人的耳朵时常吼叫的一种质问。

宾逊先生的语句打击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在一个短暂的寂静之后,风暴在烟囱里轰响起来,好像尸体扔进棺材的声音,他继续说道:

“但当你说,这件事要让我疲乏不堪,我感觉到这两年的生活是弄错了——它自己选择的错误。对这坟墓,你看到多少!不,没有一个人去挖它。地面也冻上了。但你非常欢迎。你可以到本特利公寓传言——但那不重要。它非常难以割断,他们把丝编进这条辫子里,呼呼!”

宾逊先生闭上眼睛说着,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最后一个词是一个粗重的呼吸,在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之后的一个瞬间,他睁开眼,单独又说了一句话,然后进入深深的睡眠。他说的是什么,是这样一句话:

“他们正在挥臂猛击我的遗骸!”

然后这个到来以后没有说一句话的年老的陌生人,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从容地放下他的大衣,用和费尔斯通赖兹小姐一样锐利吓唬的目光看着,她是一个爱尔兰少女,六英尺高,五十六磅重,她常常穿着一件腰部宽松式样简单的女装,在旧金山的人们面前招摇而过。他蹑手蹑脚地溜到一个靠墙的床边,床上放着一把很容易拿到手的左轮手枪,这是乡间的习惯。他从床上拿起左轮手枪,它就是宾逊先生提起的两年前为了它而返回急流峡谷的那把枪。

过了一会儿,宾逊先生醒了,看见他的客人同样睡着了。但在行动前,他要靠近这异教徒头发编成的绳子,然后强有力地一勒,这样可保证他的行动又快又稳当。两张床——仅仅用那不很干净的大衣间隔——大衣面对房间相对的两边,大衣下方正是那进入中国人坟墓的小小四方形盖板。从盖板上钉下去两排钉头,由钉头来抵抗超自然的东西,宾逊先生并不蔑视使用工具进行防备。这时,他不由自主地又沉入了梦乡。

炉火现在暗淡了,火焰忧郁地燃烧,偶尔暴躁地闪动,射出幻觉的影子在墙面——这些影子神秘地移动,一下分开,一下又合在一起,那个悬挂着的辫子的影子,仍然忧郁地单独呆在屋子另一头接近屋顶的墙上,看起来象个惊叹号。外面松树的歌声上升进入一种凯旋圣歌的威严境界。一阵短暂的寂静,非常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