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2 日(第5/14页)

戴拉维伸手轻拍他的背。

“那之后他就彻底失控了。”他喘息道,“杰克还有第二个麻烦,就是他无法正视现实。一连串的挫折中,那位伟大的曼尼陀不知怎么找到了他,对他说,从今天起你叫灰狼,负责保护鲸鱼和一切飞禽走兽,去战斗吧。真是愚蠢到家了!当然,他生我们的气,因此他说服自己必须与我们为敌,而且他相信,我站错了立场,只是没有发觉而已。”安纳瓦克越说越火大,怒气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一切都混在一起。他根本不懂自然保育或印第安人。印第安人暗地里嘲笑他。你去过他家里吗?噢,没有,你是在酒馆里找到他的!那酒馆,全是印第安人的赝品。没错,他们笑死了,除了那些无所事事的人、闲荡的年轻人、拒绝工作者、打架成性者和酒鬼——他们钦佩他,觉得他很了不起,还有那群白人老嬉皮和冲浪员——从前的游牧民族,他们现在不能再随地大小便、乱扔垃圾了——他们想摆脱观光客的打扰。

“灰狼将两种文化的渣滓聚集在他周围:无政府主义者和失败者,遁世者和反对国家权力的激进分子,因败坏名声而被赶出绿色和平组织的环保爱好者,连自己的部落都不喜欢的印第安人,犯罪分子。这些二流货色大多数根本就不在乎鲸鱼,他们只想闹点新闻,出出风头,只有杰克被蒙在鼓里,真心真意地相信他的海洋防卫队是个环保组织。

“你想想,他做伐木工和驯熊员,自己住在一个连狗都不会住的破草棚里,却出钱资助这些流氓。这真是胡闹!他为什么容忍大家取笑他?杰克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悲剧角色呢?这个大笨蛋!你能告诉我吗?”安纳瓦克停下来喘口气。一只海鸟在他的上方叫着。

戴拉维拿起一块面包涂上奶油,抹上果酱,塞进嘴里。“很好,”她说道,“我看得出,你仍然在乎他。”

尤克卢利特的名字源自诺特卡语,相当于“安全码头”的意思。就像托菲诺一样,尤克卢利特也坐落在避风的自然海湾里,随着岁月的变迁,这座小渔村也成了优美迷人的赏鲸据点,有漂亮的木屋,可爱的酒馆和饭店。

灰狼的住所属于尤克卢利特不大适合观光的部分。大路旁有条布满树根的小径,宽度足够一辆汽车驶过,也足够破坏掉所有的避震器。沿小径走上几百米,就会来到一块林中空地,四周长有参天古树。那座房子位于空地中央,一座即将倒塌的旧屋,连着一座空棚。从镇上看不到这房子,得知道路才行。

屋里的居民只有一位,任谁都比他更清楚,这屋子绝对不舒适。只要是好天气——灰狼对坏天气的定义介于龙卷风和世界末日之间——他就待在室外,穿过森林,带游客去参观黑熊,做各种临时工。在这里碰见他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哪怕是在夜里。他要么睡在野外,要么睡在那些渴望冒险的女游客房间里,她们坚信自己引诱了这位高贵的野人。

安纳瓦克是在午后到达尤克卢利特的。他计划坐舒马克的车去纳奈莫,再从那里乘渡轮前往温哥华。基于种种原因,这回他宁可放弃搭直升机。主因是舒马克计划在尤克卢利特和戴维碰头,这给了安纳瓦克一个在那里歇会儿的适当借口。戴维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将赏鲸站转型为陆上冒险之旅:如果你无法让人们在海上待两个小时,就让他们在陆地上待整整一星期吧。安纳瓦克拒绝参与戴维和舒马克商讨企业新计划的谈话。他有种感觉,无论事情如何发展,他在温哥华岛上的日子就快结束了。有什么能令他恋恋不舍呢?停止赏鲸之后还剩下什么?只剩下一种麻痹,伪装成对岛屿的爱。

没有意义。他一生中有好多年是花在改变自己。不错,那让他得到一个博士头衔和社会的承认。但他还是浪费了这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