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第2/7页)

商店街里正在岁末大甩卖。他们两个人在人流中被拥挤着向前走去。

惠子走进一家摆着舶来的化妆品、食品的小店,买了些杏干儿、巧克力、水果糖。然后,又拐进一条小胡同,在一家有些下町味道的点心铺买了糯米酥、年糕脆、甜纳豆,还有冰糖。

看到惠子的购物袋里东西越来越多,英夫问道:

“几个人去啊?”

“今年去得多。七个人。”

“全是女的?”

“也有三个男的。”

英夫的脸上露出责怪的神色。两个人又沉默不语了。

“在这么拥挤的人群里走,怎么说话呀。”说着,英夫把惠子带进了一家挂着灯笼的小木屋式的店铺里。灯笼上用小字写着“俄国大菜”。

店里十分暖和。两个人在角落的座位上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莫夫要了饭菜之后,显得有些不悦地说:

“真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你也太直了。事儿已经定了,可你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你也得多少为我想想啊。”

“我想了。”

“你要是为我想了,那就别去。这三四天,你和我不认识的人去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受不了。现在再说这个,我知道你要说我太任性了。可我否是。”

莫夫话语中饱含着深情。

惠子虽然觉得对方有些咄咄逼人,但心里仍然感到一些温馨。

“对不起,我就去这一次。让我去吧。去的真的都是滑雪的朋友。这次从山上下来后,大家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面的。”

英夫一直默不作声,不停地摆弄着手上的火柴。

“我要是说就不让你去呢……”

“那怎么成。你没有理由不让我去。”

“你不是个普通的小姐。你有许多东西。你又要服装表演,又要滑雪……”

“最不想听到的、令人极为不悦的话竟然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惠子想。

她难受极了,垂下了眼帘。

30号,直子终于退了烧。但是,她仍然没有食欲。千加子为她端来了一碗打了一个鸡蛋的米粥。这简单的饭食似乎在告诉她家里是何等忙乱。

直子想喝些果汁。她觉得这样会清爽一些。她连续喊了几句,但她的声音被宫子忙乱的脚步声淹没了。宫子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在屋里忙这忙那。

去滑雪的惠子还没有回来。

或许她今天晚上就会上车,明天就会到家,到家后,马上就要洗澡,洗头,去美容院,上街买东西,随心所欲地度过除夕日。

惠子要是在家,家里的气氛就会轻松欢快。

“太我行我素了。”

家里的人谁都这样看惠子。但是,谁都很自然地宽容她。

对这样的姐姐,直子从懂事起就有着微微的嫉妒和羡慕。直子不由得感叹道:虽说是姐妹,可性格秉性竟会如此不同。

不过,她们仍是亲密无间的姐妹。

恢复期的困乏使直子不知不觉之中又进入了梦乡。

好像是在做梦。

直子觉得自己在和母亲交谈,又觉得自己是在旁边听母亲和千加子谈话。

“什么大年三十,什么元旦,其实和平时的今天、明天没什么两样。”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想过。不过,慢慢地也就把这日子认定是大年三十、元旦了,就像是在迎接全新的、鲜活的、纯白的客人,也就想把屋里屋外、把身上穿的全部清扫干净了。”

“纯白的客人?……”

她重复着母亲的话,又道:

“渐渐地,我们也要变成妈妈这样吗?能变成这样吗?会完全变成这样吗?”

“每个人都不会一样的。都是女人嘛……”

“……”

直子觉得宫子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变得十分清晰了。

“还在睡吗?睡得真好。感觉好些吗?”

“我觉得刚才在和您说话来的。看来,我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