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个毁了我们的女人 The Woman Who Destroyed Us(第2/15页)

但即使她能做到……

亨利有时来看她,或是汉克,他叫自己汉克。他会向麦琪打招呼,叫她“妈妈”,笨拙地站在她面前,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像个陌生人。麦琪尽可能地不哭出来,尽力抵抗回忆袭来时的痛苦,亨利用力地抱住她,两个人差点都失去平衡。亨利发现了一些新的生活哲学,他收集了院子里的每一朵花,来装饰自己的房间。

亨利总会对她说他现在的成绩有多好,很快就能赚多少钱。可有个声音却在麦琪脑子里尖叫着,说她根本不在乎,她想要他的微笑回来。他对植物学的热爱,他记下图表,开心地背给她听;他的画,他的笑声,以及他向她挑战的方式,像是在为世界上最严峻的战争做准备。她想要亨利。

她想把植入物从他脑子里撕扯出来,可这注定是无用的,她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亨利的眼睛里会充满被背叛的滋味和对她的仇恨,然后他会离开,把植入物重新放回去。

但在那个晴朗的春日,麦琪的身体在门廊上垂落着,如同骨骼失去了支撑的意志,她突然有了个主意。她救不了亨利,但可以向人们揭露那个女人,那个怪物,以及她所做的一切!她可以向所有的人揭露,他们所热爱的东西只不过是一种幻觉。

麦琪坐了起来,凉爽的空气突然使她感到精神振奋。我能做到的,她想。那个医生总是声称植入物并没有让你与众不同,只是让你成为一个更真实的自己。但她错了,麦琪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医生也有植入物,没有它……

对,他们都会明白的,手术之后,她已经成为另一个人,原来的她不复存在,别人也是这样。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麦琪脑海中回旋着,她在考虑谋杀?毕竟,她知道自己失去亨利的感觉。

但是没有。医生是一个程序化的人格,仅此而已。一个写在真实人类大脑中的“有机”AI。如果有的话,麦琪会挽救那个承载着AI的母体。

这是两年来第一次,麦琪的嘴唇蜷缩成一团,好似显露出一个微笑。毕竟她需要这份宣言。

她把我们卖给了一个奇迹。

“我不能下床。”那个女人告诉人们,她在所有杂志的简介中都提到了这句话。人人都知道她的故事,但不管怎么说,她告诉人们,那些如碎片般不停盘旋着的想法如何撞向她,束缚她,她无法摆脱恐惧,除非她紧紧抓着每一张糖果纸和断了的铅笔,哪怕被刮破了手掌,鲜血横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带她回到年少的时候。这样极具画面感的细节——我想知道,她是否为自己编写了一个可以刺激创造性语言的子程序。

当她经受深度脑刺激时,那些想法会在她脑海里盘旋几个月,她幻想着剃刀和绳索。她的父母为她尝试了所有传统的治疗方法,但都失败了。她说那感觉像是溺水,头脑一片空白。她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于新技术,希望能治好她的病。

我不知道我是否相信那个女人。她的父母现在已经去世了,他们非常喜爱的杂志。没人采访过他们,但如果我能和他们对话,他们会说些什么?也许他们不喜欢我。也许他们不再像曾经那样爱他们的女儿,当人们问起为什么他们的女儿不在学校时,他们尴尬地躲闪。也许他们在黑暗中窃窃私语,说着他们的秘密,说如果他们的女儿自杀了,生活会变得更容易。所以,当新技术给他们机会,让女儿杀死她自己,并称之为治疗的时候,他们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但亨利和我没有头脑发热,我告诉那个女人了。我告诉她这很难,那时候我们得到了机会,我们都很开心,我确实很开心,亨利对我说,他也很高兴。可我告诉她,亨利不需要修正,我们不需要奇迹,我不想冒任何不必要的风险,没有什么比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大脑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