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9页)

这时我听到汤米在我身后说:“也许现在黑尔舍姆就是这样。你们觉得呢?”

“为什么黑尔舍姆会是这样?”露丝听起来是真心感到不解,“就因为关门了也不会变成沼泽地啊。”

“我想不会。我没动脑子。但我现在总是觉得黑尔舍姆变成了这样。完全没逻辑。实际上,这跟我脑子里的画面很相像。只不过那里没有船,当然了。那倒不是太坏,如果变成现在这样的话。”

“这倒滑稽,”露丝说,“因为有一天早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我在楼上十四号教室。我知道整个校园都被关闭了,可我就在十四号教室,我朝窗外看,看到外面发大水了。就像一大片湖水一样。我能看到各种垃圾从我窗户下面漂过去,空的饮料盒什么的。但我完全没有惊恐什么的感觉。一切静好,就像现在这样。我知道我没有任何危险,变成那样只是因为学校关门了。”

“你知道,”汤米说,“梅格·B在我们中心待过一段时间。她现在走了,去北方什么地方做第三次捐献。我再没听说过她的消息。你们俩有听过吗?”

我摇了摇头,因为没有听到露丝说话,于是回头去看她。开始我还以为她仍然在望着那条船,但后来我发现,她是凝望着远处空中一架慢慢爬升的飞机留下的尾迹云。然后她说:

“告诉你们一件我听说的事吧。我听说了克里茜的消息。我听说她在第二次捐献中就完了。”

“我也听到过,”汤米说,“想必这是真的。我听到的跟你一模一样。太遗憾了。才第二次而已。很幸运我没发生这样的事。”

“我觉得这种事发生得肯定很多,只是他们不告诉我们,”露丝说,“我那边的护理员。她可能知道真相。但她不肯说。”

“这里头没有什么大阴谋,”我说着,转回身朝向那条船,“有时会发生这种事。克里茜的事很令人难过。但这种事并不常见。现在他们真的都很小心。”

“我敢肯定这种事发生的远远多于他们透露给我们的数量,”露丝再次说道,“每次捐献之间他们总是把我们搬来搬去,原因之一就在于此。”

“我碰到过罗德尼一次,”我说,“就在克里茜完结之后没多久。我在北威尔士的一家诊所里碰到他的。他还不错。”

“但我敢肯定克里茜的事让他伤透了心。”露丝说完,又对汤米说:“他们半点都不会告诉你的,明白吗?”

“实际上,”我说,“他没有太难过。很明显他很伤心。但他应付得还算可以。再说他们已经两三年没见面了。他说他认为克里茜不会太在意。我认为他说的应该有道理。”

“凭什么他说的就有道理?”露丝说,“他怎么可能知道克里茜的感受?知道她想要什么?躺在台子上,拼命挣扎着活下去的又不是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迸发的怒火更像是旧日的露丝,闻言我不禁再次朝她转过身去。也许只是她眼中满含怒火,但她回望我的目光带有一种严厉苛责的表情。

“这不可能好受,”汤米说,“第二次捐献人就完了。不可能好受。”

“我就不相信罗德尼对此感觉还可以,”露丝说,“你只是跟他聊了几分钟而已。几分钟你能知道什么?”

“没错,”汤米说,“但是正如凯丝说的,他们已经分手了……”

“那也不会有任何不同,”露丝打断了他的话,“一定程度上来看,那样反而更难受。”

“我见过许多人处在罗德尼这种情况,”我说,“他们的确能够接受现实。”

“你怎么会知道?”露丝说,“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才是个护理员。”

“我作为护理员见过很多人。真的很多。”

“她不会懂的,对不对,汤米?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