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4页)

整个装置看起来摇摇欲坠。实际上,它首先让希瑟想到的,是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一件事。1979年,她和全班的小朋友去了当时的多伦多国际机场,去参观协和飞机的第一次降落。从机场回来的时候,一个和蔼的清洁工用一个旧垃圾箱和几张皱巴巴的硬纸板做了一架协和的模型,让孩子们在里面玩耍。眼前的这东西就像那架协和一样脆弱。

保罗摇着头,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这是什么?”

希瑟耸了耸肩:“完全没想法。”

她看了看表,保罗也看了看表。

两人一起走到了地铁站。希瑟要去东边的扬街站。保罗住在湖滨区的一幢公寓楼里,要往南乘到联合站,但他还是陪希瑟走到朝东的站台,就为了看着她安全上车。圣乔治街站用淡绿色的瓷砖装饰,看上去很像是他们在刚刚组装的那东西的大号翻版。这一站的隧道很直,希瑟老远就望见火车朝这里驶来。

“谢谢你,保罗。”她冲他露出温暖的微笑,“真的很感谢你帮忙。”

保罗在她的手臂上轻轻一拍,没有别的动作。如果他试着吻她,希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应对。

接着,地铁轰隆隆地驶进了车站,她坐上车回家,回到那幢空荡荡的房子。

希瑟一整晚都在翻来覆去,那件古怪的外星工艺品和保罗的形象在她的梦中交替出现。

她上班乘坐的地铁大半时间在地下行驶,但是在扬街的两头,地铁却名不副实地驶出地面,驶进了阳光。在戴维斯维尔站和罗斯戴尔站,阳光照在希瑟缺乏睡眠的脸上,显得十分刺眼。

幸好,当她终于到达办公室时,窗帘还是合着的。办公室已经被那八个立方体组成的结构霸占,让她没法舒舒服服地工作。她一声不响地坐在黑暗里,刚才走过大堂时在那里的“第二杯”买了杯咖啡,现在她小口喝着,等待头部的阵痛平息下去。

渐渐地,头终于不疼了。她原本以为,他们建好那东西后出现的疑问,会在一夜的睡眠之后得到解答。可现在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她看着眼前的这东西,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好蠢的主意!幸好奥玛尔和其他人都度假去了。

希瑟又抿了一口咖啡,决定面对这一天。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拉开了褪色的窗帘。阳光洒进了房间。

她回到椅子边坐下,双手捂着脑袋,然后——

什么鬼东西?

漆在基片上的纹路正在日光中发出光芒。那原本就是一层晶体,所以发光还不算叫人吃惊,可是——

——它们似乎在舞蹈,在闪烁。

她站起身来想仔细查看,于是穿过房间,突然——

——突然,她在自己放在地板上的一摞打印稿上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跌倒,撞在了她昨夜拼出的这个物体上。

她本该把它砸成碎片的,不单是砸成大块正方形,而是把上千块瓦片之间的连接统统砸断。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但这没有发生。

那物体还是牢牢地立在原地。事上,希瑟差点在上面撞断了胳膊。

有什么东西让板材沾在了一起。靠近后,她发现每块正方形瓦片上的纹路都在独自闪烁,像一个个肥皂泡般折射着日光。

昨天,这还只是一个脆弱的物体,草草搭建,用钳子拼合,用一叠书籍支撑。

可是今天……

她走到物体的另一头,仔细打量,然后用指关节在上面用力敲了一下。它很坚固,但并非纹丝不动,而是稍微挪了挪。她刚才的一跤撞得那东西靠到了墙边。希瑟用脚挪开塾在一头下面的书,整堆书都摊在了地板上。

可最下面的立方体还是挺立着。这些立方体并没有在自身的重量之下垮塌,而是继续指向四面八方。

也许那层涂料相当于水泥,风干后就会起到黏合作用?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