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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说话,只能耸耸肩,朝着他比了比中指。

我的触觉装被留给了回收队。因为这么一来我便一丝不挂,他们又丢给我了件一次性的蓝灰色连衣裤和一双大小差不多的塑料鞋。连衣裤的质地让人想到砂纸,一穿上皮肤就痒得很,可由于双手已经被铐上了,所以挠痒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把我押到电梯前,苍白的日光灯在这里投下大片阴影,让人仿佛置身于什么黑白恐怖片之中。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为了显示出自己一点都不害怕,我一直在哼着小调。后来保安举起电击枪,才让我安分了下来。

大厅里,我被套上了连帽冬大衣。他们不希望我得肺炎,作为一份人力资源,我现在是IOI的财产组成部分。他们随后把我带出大楼。这是我半年来第一次体会到阳光打在脸上的感觉。

外面在下雪,到处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不知道气温确切是多少,但我知道自己从没感到这么冷过,阴风拂面,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右脸。

他们把我扔进运输车的后厢,里面已经坐了两个被绑在塑料椅上的契约工,这两个今天一早便被抓的人都戴着面罩。对IOI的保安而言,抓我们大概和回收垃圾一样,只是每天的例行工作。

在我右边的契约工又高又瘦,大概只比我大几岁,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另外一个契约工则胖得出奇,我甚至无法确定他的性别,只能先把他/她当作是男的。他的脸被一簇脏兮兮的棕色头发遮住,鼻子和嘴则罩着一个像防毒面具一样的东西。粗大的黑色管子连接着面具和地板。我正在想它的用处,就看到那人颤抖着弯下腰,朝管子里呕吐。一阵真空吸尘器般的声音后,呕吐物顺着管子滑进了地板。不知道IOI是把它装进了容器里还是把它直接抛到了外面。大概是装起来吧,这样他们才能分析这些物质,把结果填进契约工的档案。

“你不舒服?”一个保安拿走塞口器的时候问我,“不舒服的话就直接说出来,我给你张面具。”

“我很好。”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好吧,如果你害我最后得清理这节车厢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明白后悔俩字儿怎么写。”

他们把我摁倒,绑在那个瘦子对面的椅子上,两个跟着我们步入车厢的保安把等离子焊枪放进柜子里。另外两个则关上门,爬进了驾驶室。

引擎点火,车子缓缓离开公寓的时候,我扭头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看着我生活了一年的房子。透过暗色的车窗玻璃,依然能认出四十二楼那处被喷漆涂黑的窗户,它后边无疑就是我曾居住的房间。这会儿回收队八成已经到了那里。我的所有物品都会被拆掉、估价、标签、装箱,然后送到拍卖所去处理。房间清理完后重建外墙和安装铁门的钱会先由IOI支付,但不消说,它们最后肯定会加在我欠IOI的账单上。

差不多到了下午,公寓入住申请名单上的某个家伙就会幸运地收到一条信息,告诉他申请已经通过,而到了太阳下山、新租客住进公寓时,所有先前住户的痕迹都会完全消失。

我正看着窗外城市的道路,保安突然伸手把一个面罩摁到了我脸上。视野顿时切换,我发现自己正坐在沙滩上的一张长凳上,对面落日的火烧云燎遍了半边天。这一定是用来安抚契约工情绪的模拟系统。

我用被拷上的双手拉下面罩。那个保安对此没有注意,或者他根本就不关心。我再次望向窗外。上次看到这里的景象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想知道外界的环境是否有所改变。

  1. 语出1982年的电影《野蛮人柯南》,克洛姆是野蛮人之神。

  2. 英文中粗俗的俚语,可能也指美国硬核金属朋克唱片公司Robotic Empire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