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7页)

“是的,我们没办法妙手回春。”肖医生最后说,“但我还是很高兴,能有机会看到人类衰老的标本。非常感谢您叫我来。”他热情地和伯纳德握了握手。

接下来,让大家趋之若鹜的就是约翰了。由于只能通过指定监护人伯纳德才能看得到约翰,伯纳德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现在不仅被别人当成正常人对待,而且成了声名显赫的人物了。再没有人去议论他的人造血液里混入酒精这档子事儿,也没有人敢对他的长相讽言冷语了。亨利·福斯特一反常态,对他亲热起来;贝尼托·胡佛送给他六包性荷尔蒙口香糖;先定室副主任近乎是奴颜婢膝地跑来,主动要求参加伯纳德举办的晚宴。至于女人嘛,伯纳德只消稍加引诱,那便是手到擒来。

“伯纳德请我下周三去见野人。”范妮得意洋洋地说。

“我很高兴,”列宁娜说,“现在你不得不承认以前错看伯纳德了吧。他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喜欢呢?”

范妮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她说,“我真是又惊又喜。”

装瓶室主任、先定室主任、三位授精室副理、情绪工程学院感觉电影学教授、威斯敏斯特社区合唱团团长、博氏化主管——伯纳德结识的达官显贵数都数不清了。

“上周我玩了六个姑娘。”他私下里对赫姆霍兹·沃森说,“周一一个,周二两个,周五又是两个,周六还有一个。如果我有时间,有心情的话,至少还有十几个姑娘迫不及待地想……”

赫姆霍兹·沃森板着脸,一声不响地听他吹嘘,很不以为然,这让伯纳德大为光火。

“你吃醋了?”他说。

赫姆霍兹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很难过,仅此而已。”

伯纳德拂袖而去。他告诫自己,以后决不再和赫姆霍兹说话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成功冲昏了伯纳德的头脑,让他(正如任何自我陶醉的人一样)与这个世界完全握手言和,而就在不久前,他对这个世界还是一肚子的不满。既然这个世界认可了他的重要性,那么这个世界的秩序便顺了他的慧眼。可是,虽然成功让他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但他仍不愿意放弃批评现存秩序的特权,因为批评本身抬高了他的身价,让他觉得自己更伟大。此外,他由衷地以为,有些事情应该批评。(更何况,他也着实喜欢做一个成功人士,喜欢所有的姑娘招之即来。)在那些为了看野人而向他献殷勤的人面前,伯纳德总会摆出一副吹毛求疵、离经叛道的样子。别人都是先客客气气地听他发表高论,背后却不以为然地摇头。“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们嘴上这么说,而且心里深信不疑地预言下场会更坏,而到时候他们自己肯定会推波助澜,确保那个下场是坏的。“下一次,他再也找不到一个野人来帮他渡过难关了。”但,不管怎么说,第一个野人还在,所以他们还是客客气气的。正因为人们都客客气气,所以伯纳德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伟大——伟大,于是乎,得意之余,便轻飘起来,比空气还轻。

“比空气还轻。”伯纳德边说边向上指了指。

气象局的系留气球在阳光中绽放着玫瑰色的光芒,像天上的一颗珍珠,高高在挂头顶上。

“……该野人,”伯纳德接到的上谕上如此写道,“须以文明生活诸方面示之……”

此时此刻,查令T字塔的塔台上,正在向野人展示文明生活的鸟瞰图。气象站站长和驻站气象专家充当向导,但大部分时间讲话的是伯纳德。他如痴如醉,一举一动起码也像个到访的世界主宰。真是比空气还轻。

孟买的绿色火箭飞机从天而降。乘客们下了火箭飞机。八个身穿卡其服、长相一模一样的达罗毗荼66孪生子,从座舱的八个舷窗向外张望——他们是乘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