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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在去避难所……时间要塞。”领事说,试图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焦急之情,不让他们听出来,但是同时,他每得到一秒钟的残喘时间,他都由衷地心怀感激。为什么?他内心有一部分问道。你已经厌倦了活在世上。乐于一死。不,不是像这样死去。不是在索尔和瑞秋以及其他人需要帮助的时候。

“海伯利安星球上有好几个有钱人,”他说,“疏散当局不允许他们转运金条,所以我同意帮他们把金子藏在时间要塞的地窖里,那是位于笼头山脉北麓的古老城堡。他们委托我保管。”

“你他妈真是疯了!”拿刀的家伙冷笑道,“现在北面都他妈是伯劳的地盘了。”

领事低下头。他满脸的疲倦和失败感,这些无须伪装。“我们也发现了。机器人船员在上星期逃掉了。船上的几个乘客被伯劳杀死了。所以我一个人在朝河下游逃。”

“放屁。”拿刀的家伙说道。那种病态、发狂的眼神又出现了。

“等等。”他的搭档说道。他重重地给了领事一巴掌,“老家伙,我问你,这条你所谓的金船在哪儿呢?”

领事尝到了血的味道。“上游。并不在河面上。而是在一条支流底下。”

“嗯。”拿刀者说道,零锋刀平贴在领事脖子一侧。如果他要割断领事的喉咙,无须用力割,只需转转刀刃就行了。“你他妈的放屁。我们他妈这是在浪费时间。”

“等一下,”另一个人厉声喊道,“上游多远?”

领事想了想过去几小时里他路过的那几条支流。时间很晚了。太阳几乎已经触摸到西方的一排矮林。“就在卡拉船闸之上。”他说。

“那么,你干吗要坐在那个玩具一样的东西上朝下游飞呢?你干吗不开那艘游船呢?”

“我想找人帮忙。”领事说。肾上腺素消退了,现在他感觉到极端的疲惫,离绝望咫尺之遥。“岸边有太多……太多的匪徒。乘游船似乎太危险。霍鹰飞毯比较……安全。”

名叫老谢的家伙笑了起来。“奥本,把你的刀收起来。我们走到那里去,如何?”

奥本跳了起来。手里仍旧拿着刀,但是现在,那刀刃——以及愤怒——是冲着他自己的搭档去的。“嘿,你这家伙是不是昏头了?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他他妈是在扯淡,就是想让他的小命活得长一点。”

老谢没有不理睬,也没被吓得后退。“当然,也许他在扯淡。但这有啥子关系?我们去船闸,连半天时间也用不到,反正我们也没事干,咋样?要是没船,没金子,那你就把他咔嚓了,咋样?不就是慢点死嘛,那滋味就像被倒吊着一样。要是有金子,你不是一样能把他咔嚓了,拿刀的干活,只是你已经成了有钱人了,咋样?”

奥本在愤怒和理智间徘徊了一秒钟,转到一边,拿着陶质零锋刀,把怒火朝一棵八厘米粗的内维尔树发去,砍中了树干。他及时转回身,蹲在领事面前,然后重力告诉那棵树,它被切断了,内维尔树一头栽倒在河边,树干发出一阵轰响。奥本一把抓住领事依旧潮湿的衬衣前襟。“好吧,霸主老头,我们去看看那里到底有啥玩意儿。你敢跑,我就切掉你的手指或者耳朵,就当练刀法,哈哈,听见了吗?”

领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三人走入了灌木和矮树的树丛中,领事走在老谢身后三米远,他身后三米远是奥本。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他来时的相反方向跋涉,一点点远离城市、飞船,以及拯救索尔和瑞秋的希望。

过了一小时。领事还是想不出任何聪明的法子,一旦抵达支流又没发现游船,他该怎么办。有几次,老谢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安静并躲起来,其中一次是听见了蛛纱在树枝间翩翩飞舞的声音,另一次是听见河对岸的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但是没看见一个人影。丝毫没有救援的迹象。领事记起河岸边那些被烧焦的房屋,空空的茅舍,无主的码头。由于害怕伯劳,害怕在疏散时被扔给驱逐者,外加几个月来被自卫队的流氓无赖四处抢劫,这地方已经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土地。领事策划着各种借口和延长性命的办法,但最后把它们撇在一边。他唯一的希望是,他们会走得离船闸很近,他能在那儿纵身一跃,跳入深深的急流,虽然双手还绑在身后,但他会尽量让自己不沉下去,直到他藏身在那个尖岬下方迂曲的小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