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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了闪着微光的缆车轨道,距离他的飞行轨道与笼头山脉的交点八千米远。缆车静静地悬在西面终点站的周围。身下,朝圣者歇脚地的建筑物稀稀拉拉地出现了,就跟几天前一样破烂不堪。没有风力运输船的影子,他们之前将风力运输船留在了凌跨在草之海浅处的低矮码头,但现在那里空无一物。

领事降落在码头附近,关闭霍鹰飞毯的飞控装置,舒展了一下有些疼痛的双腿,为保险起见,他卷起飞毯,然后在码头附近一座废弃的建筑物里找到了一间厕所。他方便完时,清晨的阳光正慢慢潜向丘陵,抹去那里最后的阴影。南面和西方视野所及之处,皆是草之海的地盘,它那如同桌面般的平滑表面偶尔被清风撩开,荡起层层涟漪,拂过青翠欲滴的草面,此时,其下黄褐色或深蓝色的茎杆便会昙花一现,那动静和海浪几乎毫无二致,竟会让人联想到会不会有白沫出现,抑或鱼儿翻腾。

草之海里没有鱼,但那里的剧毒大草蛇足有二十米长,如果领事的霍鹰飞毯在半空中失灵,就算是安全着陆,他也不可能苟活太久。

领事展开飞毯,将背包背在身后,然后激活了飞毯。他现在飞得相对较低,距离地表二十五米,但也不至于低到让剧毒大草蛇将他误认作低飞的猎物之一。朝圣者乘坐风力运输船穿过这片海,花了不到一整个海伯利安天,但现在,风持续不断地从东北方吹来,令得飞毯有一点点来回打旋。领事打赌,他可以在十五小时内飞过海的最狭窄部分。他轻轻敲了敲前进控制装置,霍鹰飞毯加速行进起来。

不到二十分钟,山脉就已经被抛在了身后,而丘陵也都迷失在了遥远的迷雾里,不到一小时,群峰开始缩小,星球的曲线渐渐拉直。两小时过去,领事的眼前就只有那座最高的山峰,像一个锯齿状阴影,犹抱琵琶般从雾霭中升起。

经过那山峰后,草之海向四面八方延伸,一成不变,除了偶尔的微风会带起令人心旷神怡的涟漪和波纹。这里比笼头山脉的北部高原要温暖得多。领事脱下他的保暖斗篷,然后脱下外套,最后连毛衣都脱了。身处这么高的海拔,阳光以惊人的热度挥洒下来。领事在背包中摸索,找到三角帽,仅仅两天前他还那么泰然地戴着,现在那东西却已被压扁弄皱,他将它套在头上,想由此得到一点阴凉。不过他的前额和渐秃的头皮已经被晒伤了。

大约四小时过去,他在旅途中进了第一餐,嚼着压缩食物包中惨淡无味的蛋白质条,权且把它们当作可口的鱼片。

水几乎成了餐饭中最美味的一部分,领事不得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不要一下纵饮喝光所有瓶子里的水。

身下的草之海向身后和前方延伸。领事打着盹儿,每次都在失重感中猛然惊醒,双手紧紧抓住刚硬的霍鹰飞毯。他意识到,之前就该用带在背包里的唯一一根绳子把自己和飞毯拴在一起,但他也不想着陆——青草叶缘尖锐,比人还高。虽然他没有看到剧毒大草蛇游过时留下的V字形痕迹,但他也吃不准,那些东西是不是就在下面静等着猎物上钩。

他开始慵懒地揣摩着风力运输船去哪里了。那东西本来是全自动的,既然是由伯劳教会他们赞助朝圣之旅,所以推测起来,应该是他们编制的操作程序。那东西还可能有什么别的任务吗?领事摇摇头,坐直身子,拧拧自己的脸颊。即使是在回忆风力运输船的时候,他也在睡梦和清醒之间游移。之前他在光阴冢里脱口说出十五小时的时候,还觉得那似乎是一段很短的时间。他瞥了眼通信志;现在才过去五个小时。

领事将飞毯升到两百米高,小心地察看着有没有大草蛇的影子,然后操纵飞毯逐渐下落,在距离草面五米高的地方盘旋。他小心地取出绳索,打了一个结,移身到飞毯前部,绕着飞毯缠了几圈,留了足够的长度把身子套进去,然后拉紧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