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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我说道,“听话模式。”我下达的这一命令意味着只有当你向通信志说话的时候,它才会说话。

这条水道可能是人工挖掘出的,上面还有别的船也载着人。河面上有好几十艘划艇、小型帆船及另一些小舟,它们在河上来来往往。近处,在河滨大道和休闲广场上,在明亮的河面上方纵横交错的空中行道上,有好几百人正漫步而行,有些成双成对,有些三五成群。还有一些矮壮的人穿着鲜亮的衣装,独自一人悠悠漫步。

当我把背包提起来背上的时候,我感受到它变重了,我马上涌起一股直觉——这儿的重力至少比地球的高出一半。我慢慢仰起头,望着头顶的景色。成千上万的灯火通明的窗户、塔楼、走道、阳台、登陆平台,铬银般的列车轻轻发出哼鸣,从河面上透明的管道中经过,电磁车刺过头顶的天空,浮置平台和空中渡船载着人们来来回回地穿越这个不可思议的“峡谷”,每一次,光线都会更加明亮……于是,我明白了。

卢瑟斯。这里一定是卢瑟斯。

我见过卢瑟斯人,有些是阔绰的猎人,扛着枪来海伯利安猎鸭子或者半旋;有些是来自外世界的赌徒,腰缠万贯,在九尾娱乐场寻开心,我在那儿做过保镖;还有一些亡命国外的家伙,加入了我们的地方军,很可能是些逍遥法外的重罪犯人。河滨大道和休闲广场上正有一些人在漫步,脚下发出轧轧的响声,就像是某种力道十足的原始蒸汽机,而我以前见到的那些人就跟他们如出一辙,都拥有高重力水平下的低矮特征——又矮又壮,全身都是腱子肉。

似乎没人留意到我,也没注意到我的小舟,这让我暗暗吃了一惊。在这些土生土长的人眼里,我肯定是突然间从无形中冒了出来,就像鬼魂一样从身后的远距传送门中出现了。

我往后看了看,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注意到我的出现。这座远距传送门很古老,这是当然,它是陨落的霸主和前特提斯河的一部分,它立在蜂巢墙壁之内,纤细的拱门上,点缀着平台,悬挂着走道,这个室内城市绝大部分都处在黑暗的阴影中,只有拱门正下方的这段水道处在亮光中,当我回头望去的时候,一艘小型摩托艇悄无声息地从那黑影中滑出,被悬垂在河上行道上的钠灯照亮,似乎就像是突然从虚无中冒了出来,正如我刚才那样。

由于我穿着厚毛线衫,外面套着外套,又紧紧缩在小舟船舱的尼龙裙中,显得胀鼓鼓的,很可能看上去健壮得像个卢瑟斯人,同边上的一个个人毫无二致。一对男女开着喷气雪橇“嘶”的一声从我身边经过,他们朝我挥了挥手。

我也向他们挥手致意。

“耶稣啊。”我再次叹道,这句话与其说是咒骂,不如说是祈祷。这一次,通信志没再多说什么。

写到这儿,我想先中断片刻。

此时此刻,故事讲到这里,虽然薛定谔猫箱中氰化物的存在,刺激着我想要快点讲完,但我又受着某种诱惑,想要将这环游星球的冒险之旅一五一十讲述一遍。事实上,自四年前我和伊妮娅抵达风平浪静的旧地之后,这是我真正意义上又一次开始的冒险。

自伊妮娅不容分说宣布我得立即从远距传输器走的那刻起,已经过了三十多个小时,在这期间,我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次旅途会跟我们前一次的很相像。那一次,我们从复兴之矢出发,最后到达旧地,中间穿过了一些或空荡或遭遗弃的地方,比如希伯伦、新麦加、神林以及那个没有名字的丛林星球,我们在那儿抛下了领事的飞船,将它藏在那儿。在少数几个星球上,我们碰到过当地居民,其中一个是无限极海,一个人烟稀少的海洋星球。讽刺的是,我和他们的接触,对每个卷进来的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我几乎把他们的浮动平台整个儿炸平,他们逮捕了我,还刺伤我,朝我开枪,最后几乎把我淹死。在那个过程中,我遗失了旅途中带在身边的几样最珍贵的东西,包括古老的霍鹰飞毯,一件从希莉和梅闰传说的那个年代传承下来的物品,还有那把同样古老的点四五手枪,我一度认为属于伊妮娅的母亲——布劳恩·拉米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