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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从没有试过游泳的时候把双手绑在身前,也真心希望从今往后再不用遇到这种事情。幸好,这颗星球的海洋盐度颇高,我才得以浮在水面上,仅仅依靠双脚蹬水、身体摇摆、双手打水,一路向北行进。但我并没抱多大的希望能回到木筏;因为到了离平台北部至少一公里外的地方,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况且,我们的计划是在不跟丢海上河道的前提下,尽量让木筏远离平台。

才过几分钟,那些五颜六色的鲨鱼又开始转圈。闪闪发亮的色彩在波涛之下清晰可见,让人惴惴不安。只要有一条游近意欲攻击,我就停止游水,浮在那儿,朝它的脑袋踢去。我见过已故的上尉如何把这些食肉动物驱离身前,现在我模仿得惟妙惟肖。看样子挺管用。毫无疑问,这些鱼极其凶残,但也很笨——每次只有一条展开攻击,似乎遵循着某种无形的啄序——所以我每次只需要踢中一条食人鱼的长吻。虽然如此,整个过程还是让人精疲力竭。在第一条虹鲨攻击之前,我正打算脱掉靴子,因为皮革很重,直把我往下拽,但一想到要光脚踢那些长着长牙的弹头脑袋,我就打消了念头,还是尽量穿着。很快我也判定,只要手里握着枪,就没法游泳。那些长着剑背的东西,在朝我冲来时,总会先下潜一段距离,它们似乎很喜欢这种远距离突击的攻击模式,我很怀疑从古老手枪里射出的一颗子弹,在穿过一两米深的水之后,到底还能起多大作用。最终我把手枪插回皮套,但很快又觉得真该把它俩一同扔掉。我浮在海上,转动身体,以保证不被任何一条双鳍鱼钻空子。最后,我还是脱下靴子,任它们沉向海底。下一条鲨鱼开始攻击的时候,我踢得更用力,感觉着它那小脑瓜上如砂纸般粗糙的皮肤。在我的攻击下,它们老老实实地闭上嘴,接着游走,继续转圈。

我就这样向北游去,顿一下,漂一漂,踢一脚,骂一句,游几米,再次停下来转转身子,等待下一次攻击。要不是三轮月亮的月光交织,明亮有加,剑背鱼的皮肤又光滑闪亮,肯定早有一条把我拖下去了。但现在,我很快到达了崩溃边缘,疲困交加,再也游不动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海面上,大口喘气,每次看到五颜六色地闪着光朝我的方向扑来的虹鲨,就赶紧伸腿朝它们的大白牙踢去。

刀伤疼得我龇牙咧嘴,我能感知到沿肋骨延伸的深度划伤,整个胁侧火烧火燎,还混着黏答答的感觉。我敢肯定,自己的血正涌入水中,有一次,趁那群背鳍绕着圈游远,让我得以暂且喘口气的时候,我把两手移到身侧,然后伸出水面一瞧,满手血红。紫罗兰色的海洋漫盖了整个视野,在巨月下闪着光芒,但和我的双手比起来,竟也显得逊色。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意识到自己快因失血过多而死了。海水变得越来越温暖,似乎我的血液让它上升到了舒适的温度,引诱着我闭上双眼,向温暖的更深处游去,每过一分钟,诱惑就变得更加强烈一分。

我承认,每次海浪把我托起,我都会朝后望一眼,希望能看到木筏,希望在北方能出现奇迹。但什么也看不到。为此我竟感到有些高兴,也许木筏没有遭到截击,已经通过了远距传送门。空中没有一艘掠行艇或是扑翼飞机,而南面的平台也只能看到渐趋微弱的火焰。我意识到,既然木筏已经安全离开,那么我最大的希望就是马上被一架执行搜索任务的扑翼飞机带走。但是这个可能获救的想法并没有让我高兴起来。我今天已经去过一次平台,不想再去了。

我仰面躺在海面上,扭过脑袋和脖子,以看清周遭那些五颜六色的背鳍,然后继续蹬水朝北方前进。我随着紫罗兰海的巨幅波涛一起上升,又落入宽阔的波谷,似乎快被大海吸进去了。我翻转过身,用力地蹬水,戴着手铐的拳头直直伸在脑袋前面,但我太疲倦了,以这种姿势没办法一直把头昂在水面上。情况越来越糟,右臂血流如注,感觉上似乎比左臂重了三倍,不知道上尉的刀是不是切断了那里的肌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