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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哈露旁边的那个男生早就受够我了。“他妈的够了,你打起精神来吧。”他说。

我不想听那个让人受不了的混蛋的嘲笑,我不想笑,我宁愿死。

我们坐在那儿,只是雷哲来了。他现在坐在哈露旁边,而刚才那个长头发的男生坐到了我旁边,矮个子男生拿了把椅子坐在桌子角那边。我记不起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了,他们自作主张地给我“升级”让我更生气。比起这个长头发的男生,我更喜欢那个矮个子男生,可是有人问过我吗?

三个男生之间的气氛很紧张,感觉他们随时都会大吵一架。雷哲一直在玩盐瓶子,他把盐瓶子转起来说,盐瓶子停到谁那里谁就是傻子,长头发的男生说他不用转盐瓶子就知道谁是傻子,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傻子。“冷静点兄弟。”矮个子男生对雷哲说,“你不能什么都要。”——雷哲把手放在额头上做了一个“失败者”的动作,气氛变得更紧张了。雷哲不是简单地用两根手指比了“L”,他还直接朝着那个长头发男生比中指,这个动作不仅有“失败者”的意思,还包含着“不管怎样你都是失败者”的意思。长头发男生大口喘着气,看样子他们马上就要大打一架了。

我忍不住想要是我跟他们三个上床的话,他们会不会冷静下来。因为我觉得看情况他们应该不会冷静下来。

很显然,我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了,我试着解释我只是随便说说。我试着跟他们讲索萨博士的课,但我并没有讲多少,因为“倭黑猩猩”这个词很可笑,而他们脸上也挂着可笑的表情。一开始,每个人都在笑,但最后他们都停下了,就我没有。没人喜欢看我哭,但我笑起来了还是很讨人厌。

现在我在厕所隔间里,吐刚才一块块咽下去的比萨。吐完以后我走到洗手盆边洗脸,旁边有三个男人在小便——我竟然走错了厕所。

其中一个男人就是雷哲。我指着镜中的他问:“这是谁?”过了一会儿,我自己解围道:“这是个智力测试。”我把隐形眼镜取下来扔进下水道,因为一次性用品就该被这么处理,用完就扔。此外,戴着隐形眼镜还能看什么呢?镜子中我脸色惨白,却在怒目而视。我一点都不想看这张脸。我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这肯定不是我。

雷哲给了我一块口香糖,这可能是异性对我做过的最体贴的事。我突然觉得他很帅。“你靠得太近了。”他说,“没人跟你说过你们这种人总是喜欢侵入别人的私人空间吗?”就像他说的一样,我正趴在他身上。

我又想起了一些事。“你他妈需要很多空间。”我说。但趁他还没猜到我其实是在乎他的需求,我赶紧换了个话题。“让人变得可恶很容易。”我对他说,一是想转移话题,二是这句话说多少遍也不会错,“你可以训练任何动物做出任何行为,只要一开始就把这当成是动物的天性。种族歧视、性别歧视、物种歧视——这些都是人类的天性。任何时候任何人——即便是寡廉鲜耻的无赖——都可以激发这些人类的天性,孩子也可以。”

“聚众生事就是人类的天性,”我伤心地说,我又开始哭了,“恃强凌弱也是。”

同情心也是人类的天性。它也是黑猩猩的天性。当我们看到有人受伤时,我们的大脑就会在一定程度上以为受伤的是我们自己。这种反应不仅在大脑存储情感记忆的杏仁体中产生,也会在分析人类行为的大脑皮层中产生。我们会联想到我们自己的疼痛经历,并将这些经历扩展到现在受伤的那个人身上。这时的我们都很善良。

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理论。很明显索萨博士也不知道。

“你该回家了。”雷哲说。但我并不想回家。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