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9页)

我感觉到有一只爪子如雪花般轻轻地落在我的胳膊上。“还——要!”佩特叫道。

“你这肚子还真能装。”我告诉他说,然后在茶碟里又倒了一碟姜汁啤酒。他礼貌地等了一会儿以示感谢,接着便开始舔了起来。

但是,他已经打断了我愉快而恶毒的联想。我怎么能对佩特做出这种魔鬼般的行径呢?

你不可能像对待狗那样出卖一只猫,它们是无法忍受这种行为的。虽然有时它们的忠心不是对主人而是对房子,但佩特不是这种猫。对他来说,自从九年前他离开母亲的怀抱之后,我就成了这个变幻无常的世界里惟一不变的依靠……甚至在我当兵的时候我也尽力安排他在我身边,尽管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可谓绞尽脑汁了。

他现在健康状态良好,看上去身上伤痕累累却还会继续这么活下去,如果他能纠正自己在性生活方面的错误想法,追求身为雄性的正当权利,相信他一定至少还能在未来的五年里不断击败对手,赢得芳心,再生上若干小猫。

我可以出钱把他养在窝里直到他死,(不可想像!)或者,我也可以用氯仿毒死他(同样不可想像!)——再或者,我可以遗弃他。归结起来,你对一只猫所能做的也就这样了:要么就贯彻执行你所承担的复杂晦涩的契约——要么就遗弃那可怜的小东西,让他去自生自灭,摧毁他对永恒公理与正义的信念。

就像芭拉毁掉我的信念那样。

所以,丹尼仔,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你又怎能做出同样恶劣的事来呢?你自己的生活有可能已经变得像萝卜泡菜一样酸了,但这丝毫不能成为你的借口以放弃你的责任,不去履行你与这只被超级宠坏了的猫之间的契约。

正当我推出这么一条哲学公理的时候,佩特打了一个喷嚏,一个个气泡从他的鼻子里冒了出来。“祝你长命百岁。”我用德语祝福他道,“别再喝那么快了。”

佩特根本理都不理我。总的来说,他在餐桌上的仪态比我要强,而且,他知道这一点。我们的侍者一直待在收银台旁和收银员在聊天,现在是午饭后生意清淡的时候,除我之外惟一的一个顾客正坐在吧台前。在我说出“祝你长命百岁”的当口,侍者抬起头来,然后和收银员说了几句什么,他们一起朝我这边看过来,接着收银员抬起吧台上的活板门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平静地说道:“宪兵,佩特。”

他瞥了一眼周围,然后钻进了旅行袋内,于是,我把包的盖顶合拢来。收银员走到我们跟前斜靠在桌边,快速地仔细巡视着隔间两侧的座位。“对不起,朋友。”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但你必须把那只猫弄出去。”

“什么猫?”

“就是你用茶碟喂它吃东西的那只猫。”

“我可没看见有任何猫在这儿。”

这回他弯下了腰在桌子底下找着。“你把它塞进包里去了。”他指责道。

“包?猫?”我装出很困惑的样子说,“你这么指责我是不是有点过度敏感,太想当然了?”

“呵?别在这儿跟我耍花枪。你的包里肯定有只猫,把包打开。”

“你有搜査证吗?”

“什么?别傻了。”

“你才是正在说傻话的家伙呢,居然没有搜査证就想翻我的包。你忘了第四修正案吗?——更何况战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请告诉我的侍者让他把这周围的一切恢复原样——要么,你自己动手收拾。”

他看上去一脸痛苦。“兄弟,这可不是什么个人恩怨。我得考虑卫生许可证的问题。‘禁止携带猫狗入内’,你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就在那墙上挂着呢。我们的目的是要维持一定的环境卫生标准。”

“那你们定下的目标一定低得可怜,我举起自己的杯子,“看见口红印了吗?你们应该好好查一下你们的洗碗机,而不是搜査你们的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