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重复(第4/58页)

而且,黑门兹对他特别好奇。拉撒路并不介意他看自己的手,也不介意他说自己也许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就连那根没连上的导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拉撒路含混地回答了自己口音的问题以后,铁匠却让他讲清楚他小时候到底住在哪片印第安人保留地,以及他的亲属是什么时候从加拿大过来的。

一个更大的社区意味着较少的私人问题,也有更多的机会找到一小时超过三十美分的工作,只要不偷懒。

看到一辆汽车坏在路边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开车的人是个乡村老医生,正对着麦克斯韦车上一个瘪了气的轮胎唉声叹气。拉撒路卸下一盏煤油路灯,让那个医生拿着,他补了轮胎,重新把轮胎装好,打上气。他没有收医生给他的报酬。

柴多克医生说:「莱德,你知道怎么驾驶这种喝汽油的车吗?」拉撒路说他会。

「那么好,孩子,既然你要往西走,能不能帮我把车开到拉玛,然后可以在我候诊室的长沙发上休息,吃早餐。我还会为我带给你的麻烦支付一美元。」

「我都答应,医生,不过你没必要付给我钱。我有钱。」

「废话,瞎说。咱们明天早晨再讨论吧。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从黎明时分就出发了。要在过去,我会把缰绳绕在鞭子上,然后睡一觉,马就会我们拉回家了。可这个喝油的家伙真是愚蠢。」

早餐很丰盛,有煎鸡蛋、煎火腿、煎土豆,抹着高粱糖浆和农家自制黄油的薄烤饼,西瓜酱,草莓酱,几乎凝成固体的奶油,还有喝不完的咖啡。医生的管家、也就是医生的姐姐一直在劝拉撒路多吃,说他的饭量还不如一只小鸟。这以后,他又出发了,口袋里又多了一美元,人也干净了许多,看起来不像个乡巴佬了,因为唾沫、鞋油和辛勤擦拭让他的鞋看起来变了个样,奈蒂小姐还坚持要给他一些旧衣服。「反正也要捐给救世军,送给你也一样。把这条领带也戴上;医生不戴了。这样才能干净整洁地去找工作。我总是说,一个人如果不打领带,我是不会打开纱窗给他帮忙的。」

他接受了这些。他知道她是对的,他也知道要不是他帮忙的话,那一晚柴多克医生就要睡在汽车里,让他的姐姐担心一整夜。想到这儿,他心里也就平衡了。奈蒂小姐把他的衣服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包裹;他向她表示了感谢,并保证到堪萨斯城以后会给他们寄一张明信片来。他把包裹扔到了路过的第一个树林里。他感到有点愧疚,因为除了上面人为制造出的磨损外,这些衣服是永不磨损的。只不过衣服的式样有些不合潮流,除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没打算穿多久。再说,一个走在路上的人不能看起来像个背着包裹的流浪汉。也许奈蒂小姐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找到了铁路,但却绕开了火车站。他在北城附近等着。向南方开的一列客车和一列货车经过了他;大约在十点的时候,一列向北部开的货车出现了,正在慢慢加速。拉撒路爬上了火车。他没打算躲避火车上的司闸员,而是让他敲诈了自己一美元——是伪钞;他把真的钞票用绷带绑在了左腿上。

司闸员警告他下一站可能会有铁路警察,所以给他的钱不用超过一美元;如果他要去更远的地方,要当心堪萨斯城火车站里的便衣警察……最好别去:那些人会抢了他的钱,还会把他痛打一顿。拉撒路感谢了他,本来还想问问这条铁路线的名称——密苏里太平洋线?——最后他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反正列车是往北开的,而且司闸员的建议让他知道这辆列车能开到他想去的地方。

他在火车上度过了一整天,一半时间是在没有盖的车厢里,另一半时间是在条件有所改善的空货厢里。列车经过斯沃普公园的时候,拉撒路跳下了火车。他感到非常疲倦,浑身上下脏得像个泥猴,差点儿后悔没有买票乘车了。但他从脑海里赶走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身无分文来到一个大城市,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三十美元罚款或三十天监禁」,而不是小镇上那种轻微惩罚。他现在有将近六美元,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