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笛女孩

长笛女孩蜷缩在黑暗里,她紧握的双手小而苍白,里面攥着司提芬最后的礼物。贝拉芮夫人又要找她了。仆人们会像野狗一样在城堡里嗅来嗅去:看看床下,翻翻橱柜,酒架后面也不放过,他们会调动所有的感官,饥渴地猎寻她的气息。贝拉芮从来不知道长笛女孩藏在哪里,每次都是仆人们找到她。贝拉芮只是在大厅里踱来踱去,吩咐仆人们把她找出来。那些仆人自以为对她所有的藏身地点都已了如指掌。

长笛女孩挪了挪身体。别扭的姿势已经把她脆弱的骨骼扭曲到了极限。她尽可能在狭小空间允许的范围内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又紧紧地蜷了起来,她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兔子,就像贝拉芮养在厨房笼子里的那些:又小又软,有着湿润而温暖的眼睛,它们可以坐着等上好几个小时。长笛女孩极力忍耐着,全然不顾因为弯折而酸疼的身体。

很快她就得现身了,贝拉芮夫人一旦失去耐性就会把保安总长伯森找来。伯森会带着他的跟班们再来上一场搜捕,他们会来回穿梭,往地板上喷洒弗洛蒙赋形剂,不放过任何一间屋子,然后跟着霓虹色的轨迹找到她的藏身洞。她得在伯森赶来之前离开。如果让员工们事后浪费时间来擦洗弗洛蒙,贝拉芮夫人照例是会惩罚她的。

长笛女孩又换了个姿势。她的双腿开始隐隐作痛,她怀疑它们会因为过分扭曲而折断。她有时会为自己受伤的原因感到讶异。往桌子上轻轻一撞都能让她浑身的骨头散架,贝拉芮则会因为自己的投资被如此轻率地对待而大发雷霆。

长笛女孩叹了口气。事实上,已经是时候离开她的藏身洞了,但她仍然留恋这样的宁静,这片刻的独处。她姐姐尼娅从来都不懂她。然而,司提芬是理解的——她将藏身洞的事情告诉他的时候,她以为司提芬之所以为她保密,是因为他的善良。现在她才明白,和司提芬的秘密比起来,她的藏身洞根本微不足道。谁也没有猜到司提芬的惊天秘密。长笛女孩转动着手中的袖珍瓶子,摸索着玻璃温润的形状,看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毫无疑问,她想他了。

脚步声在藏身洞外回响。金属沉重地刮过石头表面。长笛女孩透过她的临时要塞的缝隙向外窥视着。她在城堡的食品储藏室里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胡乱堆砌的杂货。是米瑞安找来了,她用铁杆在冷藏箱后面拨来拨去,里面是贝拉芮晚宴要用的香槟。为了检查冷藏箱后面的壁龛,她用力把它们推到一边,冷藏箱嘶嘶作响,漫出了薄雾。长笛女孩在镇子上只认识米瑞安,那时她们都还是孩子。而现在,她们就像生和死一样天差地远。

米瑞安长大了,她的胸部飞快隆起,臀部变宽,红润的脸颊总是面带微笑,对命运的嘲弄不以为然。她们一起来到贝拉芮这里的时候,长笛女孩和米瑞安一样高。现在米瑞安是位成年女子,被调教得很会取悦男人。她是忠诚的,对贝拉芮来讲是很好的仆从:面带微笑,乐于服务。原本她们都会变成这样的人,米瑞安,长笛女孩和她姐姐尼娅,三个同时从镇上来到城堡的女孩。但后来贝拉芮决定把她们姐妹俩改造成长笛女孩。米瑞安得以继续长大,而长笛女孩们要成为明星。

米瑞安观察着角落里胡乱堆砌的奶酪和火腿。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它们,这胖妞的胡乱揣测让正在观战的长笛女孩忍俊不禁。米瑞安举起了像车轮一样大的丹麦奶酪,她往空隙里看去:“利迪娅?你在吗?”

长笛女孩摇头。不在,她在心里回答着。但你猜得不错。如果是一年前,我很可能就藏在那里。如果我用尽全力,应该能挪动那些奶酪。但香槟对我来说就太沉了,我是不会藏在香槟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