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布兰吉(第3/6页)

布兰吉比较乐观。他认为,堆累在峡角南岸的冰山已经愈来愈小了。由冰山构成的墙曾经是分隔沿岸陆地与海上堆冰的高大阻碍,现在却已经算不上阻碍,只不过是一些低矮的冰塔。原因在于:威廉王陆块的峡角遮住了海域及海岸,或者是这片海湾与海岸,所以当冰河般的冰从西北方无情地挤向幽冥号与惊恐号,甚至挤到惊恐营附近的海岸时,这里却不会受到影响。布兰吉这么告诉克罗兹,而瑞德也同意。布兰吉还指出,不断挤压下来的冰的源头正是北极点。在威廉王陆块西南方的峡角南边受到较多遮蔽,也许这里的冰会融化得比较快。

布兰吉发表看法时,瑞德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布兰吉知道这位冰雪专家在想什么。不管是海湾,或是通往钱特尼峡湾与贝克河河口的海峡,被包围住的冰通常最晚才融化。

瑞德其实是对的,就看他要不要将他的想法告诉克罗兹船长。不过他没有,很显然他并不想与朋友、也是冰雪专家的布兰吉意见相左。不过,布兰吉还是相当乐观。事实上,前一年冬天十二月五日的黑暗夜里,冰原上那只东西从惊恐号一路追着他进入冰塔林,让他几乎认为自己死定了。从那天起,汤马士·布兰吉的心思与灵魂每天就非常乐观。

那只动物两度想要杀死他。而那两次,布兰吉都只失去腿的某部分。

他一跛一跛地走,把鼓励与欢笑带给筋疲力尽的船员,偶尔也拿一些烟草碎片或冻成硬块的牛肉条给他们吃。他知道跟他同帐篷的人都很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在愈来愈短的夜里,他轮值担任守卫;早晨他则是痛苦地、步履蹒跚地跟在运小船的雪橇队旁边走,拿着霰弹枪担任守卫。但是他比任何一个还活着的人更清楚,当“惊恐”终于靠近他们、要攫取下一个受害者时,光靠霰弹枪是阻止不了。

长途行军的折磨一日更甚一日。不仅船员慢慢死于饥饿、坏血病与日晒,还多了两起夺走费兹坚船长性命的可怕毒物致死案例。约翰·考威——三月九日那东西侵入幽冥号时幸存的炉工——在六月十日当天先是痉挛、痛苦地大叫,接着全身瘫痪,然后沉默地死去。六月十二日,幽冥号三十八岁的补给士丹尼尔·亚瑟因为腹部疼痛而倒下,仅仅八个小时之后因肺部麻痹而死。他们的尸体并没有真的被埋葬,行军队伍只是停下一段时间,用剩下的一点帆布将尸体包裹并缝起来,然后再用石块堆盖在尸体上面。

在费兹坚船长死后,受到不少质疑的理查·艾尔摩几乎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传言说,其他人被禁吃加热罐头食物结果坏血病恶化时,艾尔摩却被克罗兹船长命令要将他的罐头食物与考威及亚瑟分享。除了“主动且刻意下毒”这个最明显的答案外,没有人想得通为什么葛德纳的罐头会恐怖地毒死三个人,却让艾尔摩毫发无伤。不过,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艾尔摩讨厌费兹坚船长与克罗兹船长,却没有人想得出这位弹药士有什么道理要毒死他另外两位同伴。

除非他希望在他们死后,自己可以吃多出来的两份食物。

亨利·罗伊德,古德瑟医生的病床区助手,这几天也被放在小船上拖着走,他因为坏血病而吐出血和松掉牙齿,所以布兰吉就开始帮这位好医生做些差事,因为布兰吉是狄葛及沃尔以外,少数几个可以在早上那批小船到达后就随船留下的人。

奇怪的是,天气已经相当温暖,却有更多人被冻伤。汗流浃背的船员们把外套与手套脱掉后,继续拉小船直到漫长的傍晚,太阳到午夜还挂在南方的天空,但是天气再次变凉,他们惊讶地发现,在他们使劲拉雪橇时,温度已经降到零下十五度了。古德瑟必须不断治疗因冻伤而变白、或因组织坏死而变黑的手指和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