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培格勒(第3/8页)

培格勒受到守卫热烈欢迎,被邀请到船上,他带着克罗兹船长的信息下到船舱去找费兹坚船长。当时费兹坚正坐在船后方的军官用餐房里抽烟斗,因为休息厅仍然被当成病床区使用。

两位船长巳经开始将他们写的信息,放进原本用来贮藏在冰堆中的铜罐里,在两艘船之间来回传递。信差们不喜欢,因为即使戴着厚手套,冰冷的金属还是会冻伤手指。费兹坚得叫培格勒用连指手套将金属罐打开,因为罐子还是太冷,船长不能用手去碰。费兹坚没有叫培格勒离开,所以他在读克罗兹的短笺时,培格勒就站在军官用餐房门口。

“我没有信息要你带回去,培格勒。”费兹坚说。

前桅台班长的手触前额行礼,然后回到甲板上。大约有十多个幽冥号的人到甲板上来看日出,船舱里还有更多人在穿御寒衣物,也准备要上来看日出。培格勒注意到休息厅病床区里有十多个人躺在病床上,大约和惊恐号上的病人数目相仿。两艘船上都已经传出坏血病了。

培格勒看到约翰·布瑞金瘦小熟悉的身躯站在船尾左舷侧的护栏旁边。他走到他后面,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在夜里,哈利轻轻一碰。”布瑞金还没转身就说。

“夜不会太久。”培格勒说,“你怎么知道是我,约翰?”

布瑞金的脸上没有围保暖巾,培格勒可以看到他水汪汪、带着微笑的蓝色眼睛。“在一艘冻结在冰上的小船舰上,访客到来的消息传得特别快。你必须马上回惊恐号吗?”

“不用。费兹坚船长没有信息要我带回去。”

“你愿意和我去散个步吗?”

“当然。”培格勒说。

他们从右舷侧的冰坡道走下船,朝着冰山和东南方的冰脊走去,以便更清楚看到发出亮光的南方。几个月来,幽冥号第一次被北极光、提灯光、火炬光以外的光照亮。

在到达冰脊前,他们经过一片被磨粗、铺上煤灰、有部分冰融的区域,也就是嘉年华大火的现场。照着克罗兹船长的命令,这区域在灾难发生后一个星期内就清理好了。但是原本用来插帆桁以充当帐篷支柱的洞还在,被融进冰里并冻结在其中的一些残破帆布与缆索也留在原处。黑色篷室的长方形区域还是看得很清楚,即使船员们花了很大力气要把黑煤灰除掉,而且还下过了几场雪。

“我读了那位美国作家的书。”布瑞金说。

“美国作家?”

“害得小狄克·艾尔摩在上次那没人愿意追忆的嘉年华里,安排了一个有创意的布景而被打了五十鞭的家伙。他是个奇特的小人物,名叫坡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的作品哀伤且恐怖,还有种非常病态的死亡之舞的味道。整体来说,他的东西不是写得很好,但是让人觉得非常美国化。不过,我并没读到为艾尔摩招来鞭打的不祥故事。”

培格勒点头。他的脚在雪中踢到东西,他弯下腰去把它从雪里挖出来。

那是原本挂在约翰爵士黑檀木老爷钟上方的熊头,它没逃过大火攻击,头颅上的肉、皮、毛都烧光了,头骨也烧黑了,眼眶中空,但牙齿还是呈象牙色。

“喔,我的天,坡伊先生一定喜欢这种结局,我猜。”布瑞金说。

培格勒把它丢回雪里。一定是因为埋在落冰中,所以清扫队才没发现。他和布瑞金又走了五十码,走到附近最高的冰脊并且爬上去,培格勒好几次伸手帮助老人往上爬。

在冰脊上方的一片平坦冰板上,布瑞金气喘吁吁。连培格勒也发现自己喘得比平常厉害,但他通常和在书中读过的古奥林匹克运动员一样健壮。太久没有从事真正劳力的勤务了,他想。

南方地平线上发出压抑、漂染成淡黄色的光,而半面天空里的星星也都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