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论表演文本的符号模糊性

莎士比亚打槌球,罗曼娜说“跳”

《死亡之城》很可能是《神秘博士》历史上最原创和最不官方的故事。正如此书本来不打算交给我来写一样,剧本本来也不打算交给道格拉斯·亚当斯来写。

点子最初来自戴维·费舍尔(David Fisher),名叫《时间豪赌》(A Gamble with Time ),是个闹腾的故事,讲述一对温文尔雅的伯爵和伯爵夫人在赌场作弊,骗钱以完成他们的时间旅行实验。故事发生在20世纪20年代和70年代,在巴黎拍摄的外景非常有限。

20世纪70年代末,尽管英国经济形势不妙,《神秘博士》资金有限,但制作人格拉汉姆·威廉姆斯(Graham Williams)和制片主管约翰·内森-特纳(John Nathan-Turner)还是想办法搞到了预算,能够拍摄外景的时间比费舍尔剧本所需要的还要多。这就意味着要他以最快速度重写一稿。戴维·费舍尔当时离婚正闹得如火如荼,实在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接下来的事情突然而著名,道格拉斯·亚当斯,《神秘博士》当时的剧本编辑,在一个星期四被叫到格拉汉姆·威廉姆斯家里,他坐在打字机前,两个人片刻不停地讨论,道格拉斯没完没了地打字。导演迈克尔·海耶斯(Michael Hayes)时不时过来喝杯咖啡,读他们写完的部分,很满意地发现到星期一就会有剧本供他拍摄了。

这个剧本就是这么诞生的。世界上有三个人不喜欢《死亡之城》,他们每天都被追杀。《死亡之城》播出时恰逢ITV罢工,因而成为了《神秘博士》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几集。感谢一次接一次的重播,1979年间几乎没有其他故事可看,因此谢天谢地,还好它是《神秘博士》历史上最优秀的故事之一。那年我才四岁,但也记得很清楚。我完全看不懂,但依然在《狐狸拜泽尔》(Basil Brush )和《世代大赛》(The Generation Game )之间看得目不转睛。

重点在于,所有人一遍又一遍观看的是最终完成版,而这本书主要基于排练脚本。排练脚本由道格拉斯·亚当斯执笔,源自格拉汉姆·威廉姆斯的许多点子,而这些点子又来自戴维·费舍尔的一个点子。每次播映都有少许不同。有些场景被彻底剪掉,有些重点段落改变了位置。演员汤姆·贝克尔、莱拉·沃德和朱利安·格罗佛尤其喜欢自己琢磨台词,把每一句台词都磨砺出锋芒。结果的区别大得惊人。

比方说,有好几篇学术论文讨论的是博士的性取向,所基于的台词是“你是一位美丽的女士,大概吧”。但原稿中这句台词是“你是一位美丽的女士。他大概正在酝酿勇气,想邀请你共进晚餐”。

还有一个著名的例子,剧本里罗曼娜在埃菲尔铁塔上问:“我们是搭电梯还是跳下去?”电视上罗曼娜问的是:“我们是搭电梯还是飞下去?”一个颇有诗意的小细节。考虑到道格拉斯·亚当斯的《生命、宇宙以及一切》和《再会,谢谢所有的鱼》就更加有意思了。

这种才华横溢的微调还有许多其他例证(博士和罗曼娜最初要找的是芝士通心粉)。许多被保留下来了,但在其他一些地方,我使用的是原始版本,只是因为更好玩。莎士比亚打槌球这个点子毕竟相当绝妙。

《死亡之城》的电视播映版有大量巴黎的镜头,尤其是第四部分。亚当斯本人也承认,到那个漫长周末快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快要累瘫了。第四部分的脚本要短得多,演出说明也认为多加几个跑来跑去的场景不是坏事。

因此,这本书主要基于那几稿排练脚本,还从电视播放版里借了些好用的段落。你会很伤心地得知原稿中并不包括完整的次要情节,只有几个被剪掉或改得面目全非的场景。当然了,我把这些场景也放进了小说。道格拉斯·亚当斯那些特别好玩的演出说明也尽可能保留了下来(“罗曼娜抓起花瓶砸在伯爵夫人头上。伯爵夫人像一口袋白菜似的倒下。”“谭克莱蒂显然是杜鹃报时钟里飞出来的怪人。”“店主冷漠地耸耸肩。他从台子上拿起一个碎酒瓶的上半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扔进垃圾筒。”)。原稿里还有更多令人愉快的战斗场面,刀剑、拳脚和枪械一样不落,现在显然全回来了。我在书里给了伯爵夫人一把稍微大一点的枪,但改变仅限于这一点——除非我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