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血园(第3/4页)

怀尔德依稀认得这个守在观景天台上的狂野老者是谁,他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他不确定罗亚尔是要来和他玩这个游戏,还是要来呵斥他。从罗亚尔紧张的姿势和潦倒的外表来看,怀尔德猜测他一直藏身在什么地方,但却不是为了玩这个游戏。

尽管如此,怀尔德依然希望能征他入伙,他玩也似地冲罗亚尔挥了挥手枪。出乎他意料,建筑师竟向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就像是在假装害怕。就在怀尔德抬步向上走的时候,他举起了手中的铬手杖,朝着楼梯方向用力掷了下来。

金属棍子撞在扶手上,抽到怀尔德的左臂,一击之下,他吃痛地抛下了摄像机。手臂麻了。如同受到责打的孩子一般,他感到了片刻的无助。就在这位建筑师沿台阶朝他走下来的时候,怀尔德举起了银手枪,洞穿了他的胸膛。

短促的一声爆炸在冰冷的空气里消散开去。怀尔德爬上了那最后几级台阶。建筑师姿态拙笨地倒在了楼梯上,看起来就像是在装死;全无血色的疤脸转向一边,不去看怀尔德。他还活着,正从敞开的窗户望着飞在最后的那几只被枪声惊到半空的鸥鸟。

怀尔德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这个游戏,和这预见不到的转折,让怀尔德糊涂了。摄像机躺在楼梯的底部,不过他决定就把它留在那儿。他揉着自己的胳膊,将震伤了手的手枪丢开,从法式落地窗走了出去。

二十码之外,有小朋友正在雕塑园里玩耍。曾经,为了防他们而紧锁了那么长时间的园门,现如今就这么大敞着,怀尔德一眼就能看到里面那些几何造型的玩具雕塑。在白墙的映衬下,它们的色彩显得尤其夺目。一切都已被涂染一新,阳光里,楼顶充满着朝气。

怀尔德向那些孩子挥舞着胳膊,可惜他们都没看到他。孩子们的存在给他注入了活力,这一路攀登到顶,终于在此看到了他们,他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那个躺在他身后的台阶上,外套染血脸上带疤的古怪男人,没有懂过他的这场游戏。

其中有个小朋友,一个两岁的小男娃娃,正光着身子在雕塑之间跑进跑出。怀尔德急急松开自己褴褛的裤子,任凭它褪到脚踝,然后赤身裸体向他的朋友们奔过去。他的步态微微蹒跚,就好像他已经忘了怎么使用自己的这两条腿。

在雕塑园的正中,空的嬉戏池旁边,有位女子正在用家具碎块点篝火。她的双手强健有力,正调整着一支沉重的烧烤扦,那是一根从大型健身机上拆下来的金属管材。孩子们聚在一旁玩,她则蹲在篝火边上,把椅子腿码进火堆里去。

怀尔德向前迈着步子,怀着羞涩,满心期待那女子会注意到画在他胸口上的那些图案。他在等小朋友过来喊他一起去玩,同时看见在左侧十英尺开外还站着第二个女子,身穿长及脚踝的连衣裙和长长的条纹围裙,长发从她严苛的脸庞两边向后拢着,在后颈绾成一个髻。

怀尔德在雕塑之间停下脚步。没有任何人关注到他,他尴尬了。园门旁又出现两个打扮得同样持重的女人,其他女人则纷纷从雕塑之间走出来,松散地站成一个圈,把怀尔德围在了当中。她们的外表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纪,另一番场景,如果不去看她们的墨镜的话。在天台上这些血痕斑驳的混凝土的反衬下,深色的镜片有些扎眼。

怀尔德等待着,等她们跟他说话。赤裸着展现出自己的身体,展现出画在身体上的那些图案,这让他觉得非常快乐。终于,那个跪坐在篝火旁的女子回过了头,向他看过来。虽然这女子换了一副装扮,他仍认出她是自己的妻子,海伦。他刚想向她跑过去,但她那种云淡风轻的目光,以及对他沉甸甸的性器无动于衷的打量,让他生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