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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丹沃斯先生在这儿,他一定会认为这是葬礼钟声。“14世纪时人们的平均寿命是38岁,并且你得从霍乱、天花和败血症中幸存下来才能活到那个岁数,你还不能吃腐肉、不能喝不干净的水、不被马匹踩踏、不被当成巫婆送上火刑柱。”

或者不被冻死,伊芙琳想道。她开始觉得身子被冻得僵硬起来,尽管她只在那儿躺了一小会儿。那个硌着她一侧肋骨的鬼东西好像已经戳透了她的胸膛,现在正扎着她的肺。吉尔克里斯特先生告诉她先在那儿躺上几分钟,然后再蹒跚着站起来,要表现得好像正在慢慢恢复神志一样。现在看来要等到有人碰巧经过,几分钟远远不够,而她不愿意放弃当她被发现时处于昏迷状态这个有利因素。

那会是个有利因素的,尽管丹沃斯先生认为半数英格兰人会不约而同地采取同一个方式对待一个失去意识的女人——强暴她——而另外半数英格兰人则在不远处等着把她送上火刑柱。要是她神志清醒,救助她的人就会问她一大堆问题;可如果她昏迷不醒,他们就会议论她或者别的事情。他们可能会讨论把她带到哪儿去,猜测她的身份,她可能来自何处,那些谈论中所包含的信息会比一个“你是谁”的问题所包含的多得多。

但现在她感到一种无可抑制的冲动想要去做吉尔克里斯特先生所建议的事情——站起身来,四处看看。地上太冷了,她一侧身子生疼,她的头开始随着钟声的节奏阵阵抽痛。阿兰斯医生告诉过她会出现这种情形的。进行跨度这么大的时间旅行会使她出现各种时滞症候——头痛、失眠以及生物钟的全面紊乱。寒冷,这是否也是时滞症的一个症状呢?或许是地面太凉,以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寒气就轻易穿透了她毛皮衬里的斗篷?

透过她阖着的眼睑射进来的光线那么多,现在可能是傍晚时分,这意味着天正在黑下去,她最好在夜幕降临之前站起身来四处看看。

伊芙琳再次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鸟儿的啭鸣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持续不断的细碎沙沙声。钟声停了,回音在空气中萦绕不散,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像是呼吸声或是脚踩在松软泥土上的声音,那声音非常近。

伊芙琳紧张起来,暗自希望斗篷遮覆了她刚才无意中做出的小动作,她等待着,但又没有脚步声或其他动静了。鸟儿们安静了。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正站在她的身子前面。她很肯定。她能听见那个东西的呼吸声,感觉到呼吸的气息拂过她的身子。那东西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仿佛一个世纪之后,伊芙琳意识到自己正屏着呼吸,她慢慢地呼出那口气,凝神听着,但是除了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之外她没听见任何动静。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仿若叹息,然后开始呻吟。

万籁俱寂。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都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丹沃斯先生是对的:假装昏迷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在这个世纪里森林中依然四处游荡着野狼,还有熊。这时,鸟儿们的鸣唱突然再次响了起来,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东西并不是头狼,或者那头狼已经走开了?伊芙琳又再次仔细聆听了一遍周围的动静,然后睁开了眼睛。

除了她的衣袖以外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的衣袖正覆在她的鼻梁上,而这个睁开眼睛的举动使得她的头痛愈发剧烈起来。她闭上眼,呜咽着移动胳膊,然后睁开了眼睛。

并没有什么站在她的面前,纷乱缠结的树枝间显露出来的天空呈现一片浅淡的蓝色,微微泛灰。她坐了起来,四处张望。

“那时候肮脏污秽,疾病横行,在历史上就是个大粪坑,你趁早打消那些把它们想得跟童话一样美好的念头。”这几乎是伊芙琳第一次告诉丹沃斯先生她想去中世纪时他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