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第5/20页)

为什么在动物身上没有提高呢?我认为问题可能在于脑神经突触的数量。动物的突触数量太少,它们的大脑只支持最低限度的抽象思维,因此多余的突触对它们没有任何意义。而人类却超过这个数量,人类的大脑可以支持充分的自我意识,因此他们可以充分地使用新的突触,记录反映的就是这种情形。

最令人兴奋的记录是关于刚刚开始的调查研究,研究对象是几个自愿者病人。注射更多荷尔蒙的确进一步提高了智力,但最根本的还是取决于大脑受伤的程度。轻度中风的病人没有达到高智商,而受伤严重的病人的智商却获得了大幅度提升。

最初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病人中,目前只有我打了第三针。我形成的新突触比先前任何一个接受研究的人都多得多。至于我的智力会提高到哪种程度,还是一个悬念。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我都感到心脏狂跳不已。

时间一周周过去了,我与医生们的周旋变得愈来愈乏味。他们似乎把我当作一个博学的白痴:一个显示出某些高智商迹象的病人,但依然不过是一个病人。在神经病学家的眼里,我只不过是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的对象,外加偶尔注射一小瓶脑脊液。心理学家们通过谈话了解了一些我的思维状况。然而,他们先入为主地将我视为一个从深度昏迷中走出来的人,一个得了天大好处,却又懵懵懂懂的平常人物。

真实的情况正相反,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懵懵懂懂的恰恰是医生们自己。他们断定药物改进不了我在现实生活中的行为表现,我的本事只能使我在智商测试中取得好成绩。因此,他们不想在智商问题上浪费时间。智商尺度是人为设定的,而且设得太低了:我的分数太高,曲线上没有可供比较的参照系,测试分数对他们而言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当然,真正的变化正在发生,测试成绩仅仅是这种巨变的一个方面。如果医生们能够感觉到我大脑里正在发生的一切该有多好:我正在认识到有多少信息是我先前错过的,明白了这些信息是多么有用。我的智商远远不只是实验室现象,而是实用的、高效的。我具有几乎完美无缺的记忆力、超强的整合能力,能够迅速判断形势,选择达到目的的最佳行动方案,决不会优柔寡断。日常生活中的种种早已不在话下,只有理论问题还算是个挑战。

无论学习什么,我都能发现其中的模式。任何东西——数学和科学、艺术和音乐、心理学和社会学——我都能掌握其本质结构,透过表面的音符,看见内在的旋律。阅读时,我不由自主地可怜那些作者:他们艰难地从一个论点磨蹭到下一个论点,摸索寻觅他们看不见的内在联系。他们如同一群不懂乐谱的人,偏偏却要分析巴赫的大提琴奏鸣曲的总谱,试图解释这一个音符如何发展为下一个音符。

事物内在的模式真是美妙无比,我渴望了解更多。还有别的模式等待我去发现,更大的、另一种层次的结构。这种上层结构我一无所知。它是无比恢宏的音乐,我所了解的几首奏鸣曲不过是其中彼此孤立的数据点。我不知道掌握这种结构后会发生些什么,到时候会知道的。我想发现它们,认识它们。这种渴望比以前任何欲望更加强烈。

这一次来看我的医生名叫克劳森,他跟别的医生不同。从他的举止言谈来看,他应该惯于在病人面前表现得亲切随和,可是今天他似乎有点不自在。他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但言谈显得别扭,没有其他医生的例行套话那么流畅。

“利昂,这次测试是这样的:你先看一些对各种情况的描述,每种情况都有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看过之后,请你告诉我你解决难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