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第2/20页)

我坐在精神病房诊断室里的一台电脑终端前,这个地方是胡珀医生作智力测试用的。一堵墙上嵌进一面小小的镜子,镜子后面可能安有摄像机作记录。我朝镜子笑笑,挥挥手。每次我到自动取款机取款,总会对藏在机器里面的摄像机微笑挥手。

胡珀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我的测试结果。“嗨,利昂,你的测试结果……非常好。两个测试你都得了九十九分。”

我吃惊得张大了嘴。“你开什么玩笑。”

“没有。没有。”他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这个分数并不表明你答对了多少问题,只是意味着相对于常人——”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心不在焉地说,“读中学时他们来测试我们,当时我只得了七十分。”九十九分。我竭力在自己身上找出点高智商的迹象,高智商应该有什么感觉?

他坐在桌子上,目光依然盯着打印出来的测试结果。“你没有上过大学,是吗?”

我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上过,不过没有毕业,因为我对教育的看法和教授们不一致。”

“我明白了。”也许他还以为我是因为成绩不及格呢。“唔,从那以后你显然取得了很大进步。三分是自然发展:岁数大了,成熟了,七分是荷尔蒙K疗法的结果。”

“好一个副作用。”

“这个嘛,你先别太高兴。测试分数并不意味着你在现实生活中就能够得心应手。”趁胡珀医生没注意,我翻了个白眼。发生了这么神奇的事,他却只能说这些陈辞滥调。“我想再作一些测试,继续观察你这个病例。明天你能再来一趟吗?”

我正埋头修整一张全息图,电话响了。接电话还是继续工作,我着实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去接电话。我在编辑东西时,电话通常都让答录机接,但现在需要让人知道我又恢复工作了。我住院期间丢失了许多业务:这是自由职业者必须承担的风险之一。我拿起听筒说:“格雷科全息摄影制作公司,我是利昂·格雷科。”

“利昂你好。我是杰瑞。”

“你好杰瑞。什么事?”我仍然在研究荧光屏上的图像:一对螺旋形齿轮,彼此咬合。比喻合作精神,这个比喻很陈腐,但客户偏偏要用这个做广告。

“今晚想去看电影吗?我和苏、托里要去看《金属眼睛》。”

“今晚?哦,去不成。今晚汉宁剧场要上演最后一场一个女演员的独角戏。”齿牙的表面有些划痕,看上去油乎乎的。我用光标凸显齿面,然后输入需要调整的参数。

“什么名字?”

“《对称》,是独角诗剧。”我调整亮度,消除齿牙啮合处的一些阴影,“想一块去吗?”

“是莎士比亚风格的独白吗?”

过头了:亮度太大,边缘的色彩太亮了。于是我为反光的强度设置了上限。“不是,是一部意识流作品,四种韵律交替,抑扬格只是其中的一种。所有评论家都称其风格十分独特。”

“想不到你这么喜欢诗歌。”

我再次检查了全部数字,然后让计算机重新计算啮合模式。“我一般不太喜欢诗歌,但这部剧好像真的挺有意思。想去吗?”

“谢了,我还是去看电影吧。”

“那好,玩得开心点。也许下周我们可以聚聚。”我们相互道别,挂上电话。我等着电脑结束二次计算。

突然,我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以前我只要打电话,就无法同时做好编辑活儿。这次我却能一心二用,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