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4页)

盖特馆是一座阴郁的灰色哥特式建筑,学校里很多建筑都是这样的风格,自1879年起这座建筑的主楼就变成了学校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在这具有阴森外表的主楼之外,还装饰着两百多个具有滴水嘴功能的小雕像,都是那些已经灭绝或现存的动物模样,这些都是格曾•鲍格勒姆[75]的作品,就是那个因拉什莫尔山的雕刻而声名大噪的雕刻家。走进大厅,仿佛来到了寓言故事的世界,受到两旁动物们的夹道欢迎。

走进里面,感觉就愈加奇怪了。昏暗的展示柜中陈列着地质学、生物学和人类学样本,这些都是普林斯顿的科学探险队从世界各地——比如美国西南部干旱的沙漠到巴塔哥尼亚[76]狂风四起的峭壁——搜集而来的。有一些柜中摆放着切开的水晶石,还有的则放置着剑齿虎和中新马[77]的骨架,其中最特别的一个柜子中保存着一只正在吞食鲱鱼的始新世[78]鲈鱼。但截至目前,展览中最受欢迎——尤其最受市里那些免费参观的小孩欢迎的是——凯斯内斯郡人,它是在苏格兰的一处泥沼中发现的,后被温德尔•沃克捐赠给学校收藏的,沃克是普林斯顿1904届致词的毕业生代表,闲暇时他是一名业余的探险家。

凯斯内斯郡人其实是一具尸体,保存完好,还带着舒适的皮帽,穿着花边马裤。它的名字来源于发现它的一处酸性泥炭沼泽所在的位置,正因为置于沼泽中,这具尸体得以石化并完好地保存至今。尽管并不清楚他犯了什么罪,但他显然遭受了刑罚:他的脑壳被打伤了,还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活活勒死,最后为了保险起见,还割开了他的喉咙。

“这种将人杀死三次的方法,”柜内的饰板上解释道,“是一种宗教的死刑仪式。一般都是通过这种手段来宽恕一个人所犯下的恶行,或是作为对异教徒背叛行为的刑罚。”那根木桩可能是自己倒下的,也或许是被撞到泥潭里去的。如今在这座高高的展示柜中,底部的灯照射着,伤痕累累的凯斯内斯郡人又重新站了起来,但始终无法与背后那根木桩分离,因为和尸体一样,那木桩也早已石化了。他的血肉呈现出桃木的褐色,和木头相比竟毫无异处;而且他皮肤的每个细纹、紧闭的双眼上的每根睫毛、他枯瘦的下巴上的每根胡茬和凸出的双颊都被完美地保存下来。他看上去就像会在某个时刻突然醒来,睁开双眼,发出一些含糊地叫喊声。

“没想到你会来这里,”楼下礼堂里传来一阵声音,“一般来这里参观的都是一群刚放学的初中小孩。”

他转过头,看见安迪•勃兰特正站在自动饮水机旁仰着头看向这里。

“大多数时候,他们会打赌谁敢碰这玻璃,”勃兰特说,“这时我就会走过去警告他们如果把玻璃敲碎了,凯斯内斯郡人会跑出来抓住他们。”

“有用吗?”

“大概只会奏效五分钟。”

这句话一定刚刚才提过,因为卢卡斯可以看到展示柜上还留着几个脏脏的手印。

“你怎么来这里了?”安迪还是和往常一样爱管闲事。

“来找德兰尼教授的,”卢卡斯说,“他在楼上实验室里吗?”

“一起去看看吧。”安迪提议,自顾自地走向楼梯。但卢卡斯拒绝道,“没关系,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得活动一下,”勃兰特一步跨上两个台阶说道,“我整天都闷在屋子里。”

对于一个因为心杂音被免除兵役的人来说,他当然可以从容自若地爬楼梯了。

本来卢卡斯不想有人打扰。毕竟他和德兰尼要讨论的是很隐私的事情。然而,正当他想到这一点时,勃兰特已经打开了矿物学与地球物理学系的大门并问道:“有人在吗?”

让卢卡斯讶异的是,里面传来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并且他们的声音里充满着厌烦的情绪。他听见德兰尼的声音:“我难道没警告过你不许出现在这里吗?”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