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页)

出租车停在了一座保存完好的殖民地风格的酒店前——红色砖墙,白色木质滑门。但当他们下车后,她父亲想要先在外面的长椅上坐几分钟喘口气。忧虑几乎要把他吞没了,这几天对他来说太艰难了。

西蒙推着行李进入大厅,接待处旁一个穿着褶边白衬衫的年轻女孩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她的胸牌上写着“玛丽•简”。

“我需要两间房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一间双卧室套房,我和我的父亲一起。”

玛丽•简回答着“噢”,看了一眼西蒙后开始翻找预定记录,“这是您第一次来普林斯顿吗?”她低着头问。

“是的。”

“您是远道而来的吗?”

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但不管怎样西蒙还是回答了:“是的,事实上我们一路从开罗过来。”

“哪里?”女孩问道。

“埃及。”西蒙说。

“哦,”在借故离开前玛丽•简解释道,“我等一下就回来,我只是去看一下是否还有房间可以预定。”

西蒙看了看周围的大厅,有东方风格的地毯、铜灯和美国独立战争英雄的肖像画。这里的房间一定不便宜,但钱不是问题,虽然她的母亲因为嫁给了一个阿拉伯人成为巨大的耻辱而被剥夺了家族继承权,但是她父亲的家族世代都是成功的棉花商人。西蒙走出大厅去看看她的父亲怎么样了。

“好多了,”他说,撑着拐杖勉强站了起来,“我希望能在晚饭前躺下打个盹儿。”

“听上去是个好主意,”西蒙说,她搀扶着父亲走进大厅在接待区的一个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他们正在核对房间呢。”

当西蒙回到接待处时,一位穿着鲜橙色夹克和长裤的经理站在了接待桌后向她投以微笑,但是她注意到他的眼神总是掠过她的肩头,看向正闭着眼睛休息的父亲和茶几旁父亲的乌木拐杖。

“晚上好,要怎么称呼您呢,小姐?”

“拉希德,西蒙•拉希德。”

“噢,好的,”他说,“玛丽•简告诉我您是来美国旅游的。”

西蒙并不是这样说的,但这个问题并不值得争论。

“您是普林斯顿大学邀请来的客人吗?”

“可以算是,”她回道。尽管并没有收到任何邀请函,她只想蒙混过关。但话说回来,问这个干嘛?美国宾馆现在检查都这么严格吗?

“请问我可以看一下您的护照吗?”

西蒙掏出了她用来代替钱包的小包,把它放在闪闪发光的铜铃旁边。玛丽•简瞥了一眼它与众不同的鳄鱼皮的包面,好像她从没见过如此奇异的东西似的,那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岁,可能还不到十七岁。

经理快速浏览了她护照的扉页,但他的目光又飘向了她打瞌睡的父亲,他褐色而褶皱的脸看上去像一个胡桃壳似的。

什么东西需要花这么久的时间?“如果你们没有套房,相邻的两个房间也可以。”西蒙重申了一遍。

“说实话,”经理反复地翻着登记簿,“我不确定现在我们是否还有符合您要求的房间。”

西蒙根本没有见到一个进出的客人。

“需要我推荐一个离这里不远的旅馆吗?叫皮科克,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帮您打电话问一下是否有空房间。”

接着她突然明白了,旅馆不想收留他们只是因为他们不能完全确定他们是不是白人。西蒙深褐色的皮肤只是让他们犹豫了一下,而她父亲更深的肤色则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经理已经拿起柜台上的电话了。

“您不需要这么麻烦,”西蒙按下听筒上的挂断键后冷冷地说,她才不会被赶走,“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了。”

“但我们确实没有符合您需要的……”

“那么不符合的我们也可以住。”为了反抗那点歧视,她甚至可以睡在杂物室。